因为这些报告都是机密文件,几乎不可能假手他人,这份责任和义务就不可避免地落到西比尔自己身上。
但西比尔是什么人啊,她在外交部,就没有一封公文是直接出自她手的,让她干抄写工作,不如让她去死。单就处理外交部的事情就有够她操劳的了(存疑)。
于是,外交部就此多出了一份抄写员的工作,这份工作不同于其他抄写员,西比尔对其能力与品格有着极高的要求,抄写出来的报告与原件不可以有任何出入,品格也应当是正直,最好对于政治事务一窍不通,还能安于现状,因为这个职位不可能有任何具体事务上的变动,也不会有任何升迁的机会。
这是一份西西弗斯式的工作,除了待遇丰厚……
还是巴伯·博蒙特从参谋部里给她推荐了一个人,去年才从军校毕业,参加过布里亚鲁利亚的远征,德兰也信得过,这样也算两全其美,她所做的事是在德兰眼皮子底下,能让对方放心,自己行事也能够更加自由。
来人叫詹姆斯·赫伯恩。今天既是对方来报到的第一天,也是开始工作的第一天。西比尔原以为对方刚开始多少会有些不适应,但在连续拿了好几份报告和原件进行对比,她不得不承认博蒙特给她派过来的这个人至少在能力方面无从指摘。
但或许就是太过于无从指摘了点,和抄好的报告一起送过来的总会有好几张纸条,都是关于原件偶尔会出现的单词拼写或者语法错误,他会非常认真地在纸条上写出错误存在的位置,然后予以更正。即使有些是故意写错,一语双关,他也会按照通用习语写出他看来的正确用法。
“你们参谋部都是像你这样的人吗?”西比尔看着赫伯恩只是一个早上就总结出来的备忘录:他用颜色标注那些拼写和语法错误,红色代表特别不能忍受,绿色代表难以忍受,黄色代表不可忍受。
詹姆斯·赫伯恩身上已经换了文官制服,但还是一副军人姿态:“先生,我是卡维甘蒂亚军校毕业生。”
那副样子俨然是说‘我不是普通军校的毕业生’。
西比尔点点头,卡维甘蒂亚是迪特马尔主要的兵源地之一,卡维甘蒂亚军校也是亨利八世时的十二所王家军校之一,对方的确有这种自傲的资本,她打算吸取优等生的经验:用颜色标注那些主题,红色代表最重要,绿色代表重中之重,黄色代表重点。
德兰这时候也开完了会,她带着拉菲奇草拟的新宪法——一大捆笔记,来到白露宫中外交部所在的这幢宫殿。
进入部长办公室,她看到了赫伯恩,点头示意后,她问西比尔:“赫伯恩还有事情要做吗?”
西比尔看了眼显然变得很是兴奋的詹姆斯·赫伯恩,他很以德兰记住了他名字为傲,她说:“目前为止没有,他办事能力很强,我安排他做的事情已经都做完了。”
德兰将那捆笔记拎到西比尔桌上,从中间抽出一本给赫伯恩:“你能念给我们听听吗?”
赫伯恩自然是非常乐意的。
这本的主要内容是关于宗教的,等到这一本念了大半,德兰开始和西比尔详谈其中的内容,完全不避讳赫伯恩,在赫伯恩看来,外交部长听兰恩的话像是很认真,但是他很少能够听见这个佩德里戈阐述自己的观点,只用单音节词回答询问,例如‘嗯’,‘哦’这样。
这是出于谨慎,还是想了解将军的想法后再发言?他向来对这些大人物之间打交道的方式不甚了解,到谈话临近结束,这个佩德里戈将一份标红的主题报告书交给兰恩,兰恩离开时,他都没有想明白。
只记得兰恩在临走前对外交部长说:“您对情况很了解,请将主要内容写下来,我很快就回来。”
詹姆斯·赫伯恩认为接下来已经没有自己的事情了,准备回到自己单独的那个办公室,去看最新的报纸,看看最近的仗打得怎么样了。
但是西比尔让他留下来了,是说等会儿他还有用,还甚为体贴让他坐在沙发上等待,并且和他讨论起了刚才他念的那些内容,不过他完全不记得,他先前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语音语调上了,这会儿就连回答也时常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好在只聊了那么两三句,西比尔发觉这个年轻人确实不擅长交谈后,便不再难为对方,把注意力放到眼下,这是很厚的一叠资料,那是全国总计83个省,各个省政府上交首都的系统性数据资料,在这些资料中,每30个迪特马尔人,就有1个担任某个地方官职务……
等到两个小时之后,赫伯恩发觉兰恩已经回来时才想起来这个佩德里戈一个字都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