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西比尔先打破了平静,因为比起这些接受访谈的独立派们,她意识到她旁边正坐着一个理应成为独立派但没有成为独立派的家伙,她问德兰对于这类书的看法。
“我不相信他们。”德兰说。
“为什么?”西比尔这么问,也没有流露出疑问的语气来。
德兰就喜欢对方这么明知故问,她接着回答:“我确实不信……是我的想法错了吗?”
在西比尔开口前,德兰又说:“……什么天职和义务,什么生命的意义,什么利他主义的幸福,什么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那都是他人心目中的英雄。可是我认为,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具体是由什么构成的。都说人是万物的尺度,那是因为世界以及世间万物是人类必须通过观察才能理解的对象。人本身,是非常渺小和脆弱的。我喜欢迪特马尔,原因也不是别的……”
“佩德里戈阁下。”德兰非常认真地看着西比尔说,“别的国家或者民族总是诞生着这样或那样的道德上的圣人,但是迪特马尔,我们迪特马尔,只会诞生存在于历史上的伟人!”
西比尔饶有兴趣地看着德兰:“您想要伟大的历史?卡尔斯巴琴小姐。”
德兰即答:“比起平庸的生活。”
西比尔没有就伟大的历史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去作进一步的阐述,她注意到帐篷外已经围了一圈人,包括斯卡龙在内的一群人,里面不少还是来找德兰的参谋尉官们,巴伯·博蒙特她是有印象的。
站着的所有人都惊愕地盯着她们俩,他们看着西比尔将德兰称呼为‘卡尔斯巴琴小姐’。
西比尔冲他们微微一笑,说:“现在我们有一位女公爵了!”
她转过头朝德兰眨了眨眼,声音没那么大了,有些静悄悄的,近乎耳语:“不过以后嘛,我相信您肯定不会止步于此……我希望您能让我觉得:我能和您生活在同一段历史里!是我毕生的荣幸!”
第66章不是这样的
1564年9月21日,星期一。
索不拉教堂的钟声响起,迪特马尔共和国国旗、国民自卫军军旗和丰查利亚群岛岛旗迎风在各条街道招展。
国王号的船员们跟随德兰进入索不拉城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堪称疑惑的景象。
维多从波佐和迪泰那里听说过国民自卫军当初保卫卡尔斯巴肯的修道院战争是有多么惨烈,在随军将要抵达索不拉时,他已经做好了将要开始的艰苦巷战的准备。
但是国民自卫军队伍遇到的是从索不拉教堂下来,前往城门口的游行队伍。
在一些留守的城镇卫兵陪伴下,来自索不拉原属安德鲁公爵的政府和议事会成员汇集于教堂,要人们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列成队伍在教士们的带领下,拿着点燃的蜡烛,即使是在逐渐变得热烈的阳光下,那些烛光也足够耀花他们的眼睛,他们努力寻找处在他们周身的熟人,以便在以后的政府或议事会中互相结成同盟。
在这座没有怎么经受过战火的城市中,这是一个惯有程序:迎接新的统治者,和旧的统治者一刀两断。
在得知安德鲁公爵已经被俘虏之后,这些要人们几乎是在当时就放弃了逃往山区的选项,达成了一致的意见:投降。
当然,安德鲁公爵在名义上并没有叛离共和国,这种投降就可以用一个比较好的短语来形容:习惯性的政权变更。
在以乐队为前导的教士队伍中,假发上扑着□□,胸前挂着十字架,穿着紫色修士道袍,一手拿着蜡烛,一手拿着所有的队伍成员名单的丰查利亚群岛领班神父霍尔登是最显眼的。
西比尔看到了这样的景象后,立即对德兰说:“我想您会愿意在这场仪式上受封为共和国的公爵。”
按照革命之后的传统,神职人员的宗教义务全部被取消,没有什么冗长的入教仪式,孩子们出生不再需要洗礼,绝大多数官员在接到任命书后就立即赶到岗位上去,婚姻只需要市长在申请书上签字,贵族在承袭爵位时也不会有上帝的祝福(如果不是暂时性的妥协,共和国根本不会认同世袭贵族的存在)。
不过西比尔认为,一定的仪式感是必须的,那会让人感受到那份责任带来的荣耀,并让人内心产生一种不会妥协的骄傲。
德兰对西比尔的提议表示赞同,但想的完全却是另外一回事,她本身就希望尽快完成就任仪式,能有多省时间就该多省时间,就算西比尔不这么说,她也打算这么干……不过当她准备走出马车,直接随着霍尔登的队伍到教堂宣誓就任时,西比尔却按住了她。
“在军队中还好说,但是在这些人面前,您不该穿着这一身出现。”西比尔按住她的手,看着马车外的那些人说,“您的衣服上还有血呢。会吓到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