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副官们的陪同下,骑着马驰过了将军卫队和一片空地后,他想要近距离看看最激烈的枪炮声是响在哪里。突然,他在自己前面和中央高地后面,在他看来,怎么也不可能会有敌人的地方,听到了距离非常近的枪声。
这还能意味着什么呢?只能意味着国民自卫军长驱直入,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就到了他们的后方。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他们并非是在睡梦中毫无准备地被突袭的,甚至林道将军的突然折返,还打了这些人一个措手不及……安德鲁公爵突然为自己和整个战役的走向感到惊恐,但是不管怎么样,已经没有必要再近距离去寻找枪炮声最激烈的战场了,假如真的失败,他至少是和这些士兵一起失败的。
于是,公爵继续前进,他本身就不是一个懦弱的人,懦弱的人是没有勇气花费二十年的时间去做某件事的。
随着他越来越接近中央高地,看到了穿着不同制服,分属各个不同营的士兵或者军官们时,他就更确定了那失败的结局。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前线不是才被击溃吗?他们怎么能跑到这里来?”安德鲁公爵攥紧鞭子问给他送来战报的副官。
副官没有回答,倒是逃跑的人们用丰查利亚语、迪特马尔语,还有用罗曼语回答他:“鬼才见过他们!他们什么时候来过阵地!哦!没有危险的时候来的比谁都勤快,但是枪声一响,炮弹一飞起来,鬼都见不到他们!”
那些士兵回答完后不知道怎么笑出了声,仿佛认为会有这样的长官会打败仗是理所应当的,那么,就不是他们的错啦。
“揍那些胆小鬼!”一个人喊道。
“让他们见鬼去!”又有一个人喊。
“最该见鬼去的是安德鲁·卡尔斯巴琴!”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用罗曼语喊着。
那个声音所在的人群都是伤员,他们相互扶持着,不停地咒骂、叫喊着。安德鲁公爵明白这一点后,只能装作没听到。
他也没时间在这里计较这些。
现在,唯一让他觉得庆幸的是,这些逃跑的人里面还没有一个连级以上的长官。这说明一直以来的训练都没有白费,只有一些没有得到充足训练的士兵才会这样逃跑。
他想要知道那些营长和团长怎么样了,但是没人回答他这个问题,终于,他在人群中拦住了一个逃跑的士兵,强迫对方回答自己的问题。
“大人,您是不知道他们举手投降时的动作有多熟练。”那个士兵回答。
“他们可能每天在梦里都有练习过。”另一个士兵纠正道。
“你说投降?”安德鲁公爵问。
“可能不是所有人都投降了,但是应该差不多,反正我们团长是投降了的,他们年纪都大了,可没办法跑的像我们那么快。”那个士兵说完,就想要从安德鲁公爵手中挣脱出来。
安德鲁公爵放开这个在平时肯定要处罚一顿的士兵,他沿着这些人逃跑的方向继续往前。
“大人,您这时候过去肯定会被打死的。”有个好心的士兵提醒他。
安德鲁公爵当时的确停了下来,但是很快他就用马刺刺了刺马,继续让马儿跑了起来,朝着那条士兵们说肯定会被打死,但是是最能够让他清楚战斗结果的方向跑去。
在往炮队所在的中央高地去的时候,安德鲁公爵身边的副官已经只剩一半了,很快,在从最拥挤的人群中挣脱出身后,还跟在他身边的副官就只剩下了几个。这里是一条山道的狭窄处,国民自卫军还没有占领,但是逃跑的正规军自己丢下了一堆踩踏事故导致的同伴尸体主动放弃了。
看到某些被踩踏的奄奄一息的士兵后,他莫名想起了先前西比尔给他讲的故事——在胜利广场,为王太子婚礼施放的节日焰火中,因为拥挤导致的踩踏事故。
但愿这是某种巧合。
就在安德鲁公爵这么想的时候,他已经从这条山道走出来,本来国民自卫军的射击已经停了,因为视野之中,正规军的士兵跑的都差不多了,但是当他们看见了他穿着大衣还骑着马在上面走的时候,枪声就又响起来,不仅这样,那本来布置在中央高地的炮队在被国民自卫军夺走后,也将炮口对准他,发射了好几发炮弹。
第一发炮弹从安德鲁公爵的头顶上飞过去,第二发炮弹倒是打在了山道旁一棵几近枯死的杨树的树根上,非常巧合地产生了跳弹,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安德鲁公爵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被震聋了,他不由自主地垂下头,趴在马鞍上,紧接着他听到了一种非常低沉的声音,好像是谁在用鞭子抽打着马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