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那么激动!”德兰低声说了这句话。
“您说什么?”
“请不要那么激动!”德兰大声重复了一遍,“您来见我,不正是想要确认我的死活么?”她顿了一下,垂下眼睛,盯着马齐的手,把声音压到几乎像蚊子扇动翅膀那样小的声音,“我知道是谁在背后砍了我一刀,所以,请您不要让我说出口。”
屋子里一下子十分安静,可以清清楚楚听到马齐断断续续几乎要窒息的喘气声。
静了有一分钟左右他坐了下来,用袖子擦了擦突然冒出来的一脸的汗:“我当时也是有些鬼迷心窍……”
德兰却没有任何要翻旧账的意思,她让马齐离开,低下头就开始写那些可能给马齐搞到钱的信,准备去寄给那些在这次混乱中大发横财的那些人。写完后,她继续写信,思考着要怎样将那两千人军队中的军官全部裁撤掉。
这个过程,她一直没管马齐在屋子里待了多久。
马齐在思考:
他在加入国民自卫军之前搞过走私,还干过雇佣兵,这让他在国民自卫军中迅速升迁,升到营长也才二十六岁,但是兰恩呢?
突然从迪特马尔本土跑过来,在第二营中校竞选中大肆行贿,一下子就从一个连长都不是的中尉变成了营长,还不知道有没有过十八岁生日。
刚开始时,他们瞧不起他。鬼知道他是哪里来的那么多钱才混得的官位,更主要的是,他太小了。但过了一会儿,他戴上校官帽,身高就像一下子拔高了。
在其他营都被公爵打得屁滚尿流的时候,他还有心思问自己的部队在哪里、装备如何、劲头怎么样、实际上还有多少人。他下令所有人都必须遵循的命令,宣布要视察阵线,如果他发现有哪处阵地要崩溃了,他就会赶到那里去。
像波佐这样的士兵私底下会称呼德兰为‘小伍长’,而像马齐这样的军官,则会称呼德兰为‘小杂种’。
马齐不想陪着德兰去送死,也不想落在德兰身后被认为是逃兵,他的选择非常有限,有限到跟在德兰身后,不由自主向这位‘小杂种’营长举起了直剑……
马齐终于镇定下来,他重新坐在桌前:“好吧……”他话还没说完,德兰就将前面写的那些信推到一边,示意马齐接过去。
“出去。”德兰说,然后仿佛觉得这样不够礼貌,她重新说了一遍,“请出去!”
第45章我的圣餐杯
西比尔在早上的九点钟醒过来。
这里,不会有女仆来搀扶她下床,所以她得自己充当自己的拐棍。起床如厕后,就是做祷告,为那个在码头上遇到的孩子,即安托万·阿博肖纳祈福,紧接着她就要梳洗打扮了。
这可是一项大工程。她当然不会像她那位把人生乐趣完全停留在衣服和珠宝以及艺术上的那位父亲做的那么过分:已逝的维纶公爵卡尔·德·佩德里戈每次上战场之前都会化好妆,抹好粉,将所有的眼睫毛粘在一起,还会用缎带和钻石来装饰自己的衣装,只是不戴帽子,原因仅仅是害怕帽子会压坏他那做工精致的假发——他从来不戴帽子,却担忧阳光和灰尘对他的皮肤有所损伤。
而这位公爵的妻子却是王室众所周知的一个金发假小子,人们常说,有着细嫩皮肤娇小身材的公爵看上去就像是他妻子的‘老婆’。虽然公爵是要比他妻子高上不少……
有人问维纶公爵卡尔·德·佩德里戈为什么选择这位公主结婚,他答道:“亨丽埃特不在乎珠宝首饰,我就可以用她拥有的珠宝首饰来装点我的衣服了!”
这种理由让人大跌眼镜……
西比尔没有父亲那么喜欢打扮,但远比母亲喜欢。她喜欢梳她的头发……把脖子上的领结从前面转到后面,再从后面转到前面,最后再转到后面……她能在这方面花上一个小时。
当然,在打扮之前,西比尔更紧要的是洗澡。尼多洛的房间是一间沐浴套房,浴室说不清是卡弗兰风格还是罗曼风格的,大理石制的脸盆里面装满了热水,这能够充分满足她的要求。只要条件允许,她一天会洗两次澡,更换三次内衣裤。期间,会用橄榄油制的香皂擦到自己的皮肤发红。
佩德里戈家族的人都是这样,他们对干净清洁的要求已经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当然,真到了战场上,必要时,他们也是能够和普通士兵那样,穿着湿漉漉的袜子泡在靴筒里,两三个星期不洗澡。
十一点左右就是用膳了。
这个时间段,吃的是午餐,但她吃的非常少,只是象征性的,这不是说总督府的饮食不好,而是因为,这是她的习惯所在:迪特马尔的贵族们只有一顿饭,那就是晚饭。她是迪特马尔的贵族,这一点自然不会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