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意竹斜了他一眼,声音更冷:“关心我?”
她估计是什么都知道了。
何叔叔张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多年前,老爷子重病那一回,荆盛华找到他,威逼利诱,要他做自己的人,一口一个老何,他都不为所动,直至荆盛华松了口,告诉他,何婉若这一胎,多半是个女孩。
太太那么娇气,怎么都不肯再生,荆盛华动了念头,要吃了何家绝户,让狮心集团改姓荆。
他是老爷子的亲戚,又在老爷子身边工作,直到何婉若结婚,这才将他给了何婉若夫妻。
靳意竹从美国回来后,荆盛华把他给了女儿,吩咐他盯着女儿的一举一动,要是女儿有什么异心,一定马上让他知道。
“我……”
他本来想辩解说我没有,可靳意竹看他的眼神,像是已经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甚至都懒得听。
也是,他确实没有资格辩解。
车子在高架上拐了个弯,阳光从侧面照进来,照在魏舒榆脸上。
她目不斜视,握着方向盘,任由窗外的景色不断后退,一句话都没说,任由后座的空气越来越紧张,直至爆炸边缘。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叔叔的嘴角抖了一下,肩膀骤然松下去,颓然的靠进座椅。
“我知道了,”他说,“大小姐,对不起。”
他把文件放在腿上,眼神开始乱飘,像是在找一个能逃出去的口子,但车门关得死紧,连窗户都是锁的。
是愧疚吗?还是懊恼?何叔叔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看着靳意竹那张冰冷的脸,他恍然间觉得,好像自己一开始就选错了。
应该听老爷子的话,好好照顾太太,再到大小姐……
而不是鬼迷心窍,听了荆盛华的话,可惜现在再说什么都晚了。
靳意竹靠回座椅,懒得再理他。
她的脸上没什么情绪,语气比刚才更平淡:“你做的事,我不会追究到小何头上,但你们父子俩,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这些各怀鬼胎的男人,她要一个一个清理出她的世界。
看了真是碍眼。
车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风景还在不停倒退,把何叔叔的脸色一点点冲得更灰。
半饷,何叔叔攥紧那纸合同,嗫嚅道:“魏小姐的事……不是我说的,是、是赵倩林。”
赵倩林?忽然听见陌生的名字,魏舒榆忍不住抬眼,看向后视镜,想看看靳意竹的反应。
“她?从我的日程安排表里知道的吧,”靳意竹冷冷的说,“还挺聪明,可惜没聪明到点子上。”
她从包里翻出手机,当着何叔叔的面,开始打电话,不忘补充一句:
“别想着推卸责任,你儿子也没少伸手吧?”
“大小姐?”电话很快被接起,传来一把温柔声音,“我是Mary,您有什么事吗?”
“Mary姐,把赵倩林开了吧,你们管家部怎么回事,尽是手脚不干净的人。”
靳意竹语气很淡,看着何叔叔,一字一顿的说:
“让小何回酒店去,这段时间你来开车。”
“好的,我尽快去办,今晚给您答复。”
Mary是专业管家,毕业自荷兰管家学院,靳意竹从美国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挖进狮心,在旗下酒店工作的同时,一直负责着她的私人服务团队。
“这两个岗位的候补人资料,我稍后发到您的邮箱,请您慢慢挑选。”
“嗯,我晚点看,你先把助理那个岗找了,放在酒店工作一阵,看看人怎么样。”
靳意竹放慢了声音,笑意盎然。
“司机要好好找,开车不是小事。”
“我明白,一定给您找专业可靠的人。”
Mary知道她的顾虑,靳意竹在香港办下的事情,动了许多人的蛋糕,司机这样的岗位,等于是将身家性命交到别人手上,不谨慎不行。
“您放心,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不搞亲戚关系那一套。”
魏舒榆在驾驶座,一直留神听着后面的动静,忽然听见这么一句,不由得扑哧一笑。
靳意竹听见她的笑声,在后视镜里跟她对上视线,轻轻摇头,唇角也是压不住的笑意。
半小时后,车在何叔叔的公寓门口停下。
靳意竹一抬下巴,示意他下车。
何叔叔嘴唇动了动,下车,收拾行李,灰溜溜的回香港去,连儿子也没了前途……
他有意在说点什么,可是,他又有什么可说的?刚刚说赵倩林的事,想把锅甩给那小姑娘,看能不能换儿子一线生机,结果……
“何叔叔,”魏舒榆彬彬有礼的说,“下车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何叔叔抬眼一看,往日安静的女人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眼神像是一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