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若本来不想来,她手里有一部分股权,但只参与分红,不参与决策。
靳盛华说,这次会议事关重大,要她一起来,行使投票权。
靳意竹通过信托,把自己的部分全都拿回来后,在位次上跟靳盛华平起平坐。
一进会议室,看见这夫妻俩排排坐,再一看汪千淳凝重的脸色,心里隐隐有点预感,这次会议,根本就是冲着她来的。
上午十点开始的会,乱七八糟的话讲了一堆,讲到中午十二点,还没讲到重点。
靳意竹看着手上资料,出言打断他们的争论,问:“各位,十二点了,不如我们先休息一下,外公还在医院,不太适合搞会议马拉松。”
一群中年人被她打断,顿时面面相觑。
靳意竹搬出何天和的身体问题,他们哪里敢造次,万一把人又送进了ICU,那要怎么办?
午间休息,汪千淳过来,邀请她去吃个便饭。
两人附近找了个餐厅,包间寂静,汪千淳点了几道经典菜色,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没打算怎么办,信托来的股份,要让也不是我让。”
靳意竹没心思吃饭,叫了一杯柠檬可乐,有一搭没一搭的咬吸管。
“我倒是想让他们让点给我,但我看他们没这个意思。”
她说的他们,指的是何天和和何婉若。
一个是她外公,一个是她亲妈,一个刚进过ICU,一个从来不来开会,除了她,还有的是人盯着他们俩,但不论怎么说,她都是最名正言顺的。
“你外公还在观望,不过应该是快了,他不能一直把东西攥在手里……毕竟也这个年纪了,”汪千淳说得隐晦,“是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靳意竹思索片刻,说:“他可能是担心一旦给了我,以后就没了保障。”
“你要给他信心,给一半,留一半,也是可行的。”
菜上来了,汪千淳慢条斯理的用餐,吃的多是清淡的菜,但也不管靳意竹又加了一杯柠檬可乐。
“现阶段,你能把公司控制住,是最要紧的。”
靳意竹回答:“我明白。”
白天在公司,晚上在医院,为的不就是这一点?
现在的狮心总部,大半在她的掌握下,另一半是靳盛华培植多年的势力,她是不可能把他们收归麾下的,只能找个机会全都送走。
“你和那个小姑娘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说?”
汪千淳吃到一半,像是刚想起来这码事,问:
“闹得满城风雨,他们要问的,你好好想想。”
靳意竹低下头,又咬了一下吸管:“就说是朋友。”
“那是朋友吗?”汪千淳打量着她,“你们不是朋友吧。”
“……”
要承认吗?靳意竹犹豫了一瞬。
如果要说是朋友,那就应该做戏做全套,不要对任何人承认她们真正的关系。
一个谎言说了一百遍,也会变成真的。
但如果要问她的内心,她是想承认的。
哪怕只是一个人知道也好,只要有人知道,那真的就是真的。
她不想要和魏舒榆的关系,就这样永远埋葬在阳光之下,从一开始就没有破土而出的机会。
靳意竹想,我的人生里,谎言已经够多了,笑话也够多了。
至少这件事,我想当一个真实的人。
“我们不是朋友,”她说,“魏舒榆是我的女朋友。”
靳意竹抬眼,直视着汪千淳。
汪千淳表情复杂,五味杂陈,久久没有说话,只是叹息了一声。
“好,你可以不用对他们说得这么明白。”
汪千淳很难形容自己的感觉,她觉得痛快,又觉得心疼,现在的孩子确实跟她们那个时候不一样,但为什么她们面对的困境,始终是一样的?
“奶奶会支持你的。”
她从来没对靳意竹自称过奶奶。
即使在她的私心里,比起加了姓氏的尊称,更希望这个流着璀晚血脉的孩子,能叫她一声奶奶。
仿佛通过这种虚无的联系,她能在幻觉中,再次牵起那个人的手。
“谢谢奶奶。”
靳意竹回答,眼眶发涩,连喉咙的发紧。
“我明白。”
“靳意竹,你可以说你们是朋友,但是等你爸妈要你用婚姻去换取利益的时候,你不能同意。”
汪千淳的语气严肃起来,对于何家的做派,她比谁都清楚。
“不要妥协,不要后退,不要害怕,明白吗?”
靳意竹又一次回答:“我明白。”
短暂的午餐时间结束,靳意竹和汪千淳一起回到会议室。
大部分人已经回来了,还有一部分人在外面的抽烟室,不知道是为了抽烟,还是为了避开别人。
会议室里弥漫着沉郁的氛围,深色长桌沉沉地横在中央,像是压了一整间屋子的气压,椅背高直,靠上去冰冷又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