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同类查询导致数据库CPU飚到90%,现在修复还是等崩了再修?”
温致礼淡淡地看了一眼说话的男生,并不给他多余的皱眉抑或是质疑,见他不再讲话,便自顾自继续往下说。
男生暗自委屈地撇撇嘴。
主管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虽说也没有骂人吧……总感觉哪里不一样。
……
结束会议,温致礼才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掏出兜里已经震动许久的手机。
“喂,秦桢。”
“大小姐,你终于知道接电话啦!”
“有什么事?”
那边没好气地“啧”一声。
“听说你又离家出走了!温言叫我多照顾照顾你。谁知道给你打一个月电话都不接……”
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温致礼眼里死寂的水波才晃了晃。
可随即她又有些头疼地揉揉太阳穴。
“我没事的,秦桢,你不用来。”
“你给我发个你现在的住址,好歹我得过去看看你。”
温致礼有些烦躁。她想叫秦桢别来了。可转念一想,她又实在不愿意再对不起秦桢。
于是她给秦桢发了个地址过去,但说:“我最近在带一个比较重要的项目,晚上会加班到很晚,我们没有时间见面。”
“你要上到多晚?多晚我都等你。”
“起码十二点。”
“疯了吧!今天不是周日吗?”
温致礼没理会这句,淡淡道别就挂了电话,在心里企盼秦桢能知难而退一些。
……
凌晨一点。
温致礼与秦桢在她的家门口相遇了。
秦桢在抽烟,隔着烟雾若有所思地看她,脚下聚了一地的烟头。
温致礼只愣神了一瞬,便又恢复了淡然的神色。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她问。
秦桢抬头想了想。
“没多久,跟前任分手之后。”
温致礼便点点头,不多问什么。
秦桢掐灭了烟,开门后跟着温致礼进屋。
越往里走,她眼睛瞪得越大——这一室一厅一卫的房子本就不大,屋内几乎一半的地面上全部堆着成箱的青苹果。
温致礼转头对她笑笑。
“我爱吃青苹果,你知道的。”
秦桢神色复杂地看了她半天,随后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递到她面前。
“抽吗?我觉得你还挺需要这个。”
温致礼盯着她指尖的烟,盯了好久好久
但她还是说:“不了。”
她顿了顿,又说:“你想抽吗?我刚刚看三点有场很大的夜潮。”
“秦桢,我们去观潮吧。”
……
同样寂寥的夜,同样静默的车内,同样的40公里车程。
副座上不同的人。
温致礼又何尝相同呢?
……
凌晨三点的江岸,秦桢在咸湿的空气中点燃一支烟。
她浅浅吸了一口,在缓缓吐出烟雾时说:“阿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你别担心。”
温致礼愣了愣,轻轻“嗯”一声。
今晚来这里观潮的人比温致礼上次来时多了许多,这两个人仍然是找了处离岸较远的地方等待。
静了会儿,秦桢又试探着开口道:“温言……她还挺担心你的。她应该挺想你的。”
温致礼不接话了。
秦桢觑着她的神色。
她眼里什么都没有,一片虚无,像一泊沉寂的死水。
江水不安地涌动着,发出低沉呜咽。
在惨淡的月色下,温致礼突然开口道:
“其实我很幸运了。爸妈把我从山里带出来——那里的大部分人,一辈子都要留在那里的。”
“按理说,我往后的人生本应该一帆风顺的,对吧?本来是这样的。可我偏偏爱上了我的妹妹。”
秦桢又呼出一口烟。隔着缭绕的烟雾,她无法将温致礼看个明晰。
只有指尖的火星明灭不定。
“我出身贫苦,天生缺爱——谁也改变不了这一部分顽固的我。我怯懦又敏感,自卑又要强,这些缺点我都承认。”
“所以当她那么一个生来就被灌满爱意的人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无可避免地被她吸引。”
“我想我命中注定就是会爱她的。”
秦桢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用力地吸了一口烟,再狠狠吐出来。
于是温致礼的身形变得愈加影影绰绰。
“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
“我认了。”
“知足了。”
秦桢这次没有吸烟。
天边传来由远及近的轰鸣声,带着吞噬一切的魄力。
潮水要来了。
秦桢皱眉,然后斟酌着开口:“可是你就这么走了,温言怎么办?”
“她最近都一个人。”
她望着远处那条翻滚着逼近的白线,在将视线往回收时。
猛地顿住。
因为烟雾在此刻散去,她看见了一个完全不同寻常的温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