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口安吾就完全不一样,他觉得自己越喝脑子越清晰,毕竟已经是个成熟的社畜了,他深知在老板面前辱骂工作的严重性,于是往桌子前一站,就开始抱胸对他们下了两个小时都没下完的那局棋指指点点,一会这下得不对要求长官悔棋,一会啧啧啧光摇头用眼神示意老板这招真蠢。
种田长官&福泽社长:“?”
看向对方的眼神复杂充满质疑。
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兵?
谷崎哥哥护着站在桌子上唱情歌的谷崎妹妹,一不留神就被妹妹拉到桌子上,手里还塞进了话筒。
宫泽贤治对着天花板上的灯看了好久,然后慢吞吞地站起来,说早上了天亮了,该去打开仓库给牛喂草挤奶把鸡蛋摸了再去给20亩地浇浇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搓一个自动洒水机出来。
他要去放牛,还要把没体验过放牛生活的乱步驮回乡下老家,乱步的老家很远,但地球是圆的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穿过那片大海一定能走到乱步的家里。
织田作急得追出去救乱步和牛了。
回来的时候洋食店里人仰马翻,他左手一个乱步,右手一个贤治,点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头。
点着点着,少了一个,脑子嗡了一声。
把洋食店一楼二楼都找了,每个房间的柜子都翻了一遍,马桶盖都掀起来检查过,织田作的脸白了。
源雅文不见了。
织田作双手颤抖着,从人堆里把安吾挖出来:“醒、醒醒啊安吾!雅文不见了——!!”
坂口安吾瞪着迷迷糊糊的双眼,半天都没摸到眼镜在哪。
揉捏着胀痛的太阳穴,他低声说:“雅文啊,没事的,有人跟着他。”
*
的确有人跟着源雅文。
太宰治远远地坐在车里,看到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从洋食店的门口钻出来,鼻梁上歪歪地挂着安吾的眼镜,怀里还抱着一个小袋子,跟宝贝似的护着。
走路都歪七扭八的家伙茫然地在洋食店门口站了两分钟,才认准方向,抬脚往前走。
太宰治从车上下来,不敢靠得太近,就远远地跟着,跟了一会发现这不是个办法,那个脑子不太清楚的家伙连续被沙滩上的石子绊了三次,眼见着脑袋要撞到那么粗的一根树干上,他终于忍不住加快步伐,把人的领子扯住,调转了个方向。
源雅文走了两步,天旋地转,缓了好一会才回神冲身后鞠躬说了句谢谢。
只不过抬起头的时候又一阵眩晕,再次迷失了方向。
他开始抬头看天,想用老办法——星星的位置辨认东南西北。
但是莫名其妙的他看天上的星星都有重影了。
源雅文心想,为什么呢?是他的光学镜片模糊了吗?
啊,不对,他没光学镜片,他是人类耶,光学镜片其实是他的眼睛啦!
可是为什么摸眼睛的时候能摸到圆圆凉凉的玻璃呢?好奇怪呀。
源雅文乐得咯咯笑了起来。
太宰治也跟着瞟了一眼天空,瞟完觉得自己的行为简直傻到让他窒息:“……”
人类,果然是件很难懂的东西,怎么会看天看着看着就把自己看乐了?
太宰治无声地叹气,眼前的小鬼笑完也不走,就在那杵着,跟个木桩似的,仔细看看才发现他的眼睛都朦胧了,状态根本不对。
好像还隐约能闻到空气里淡淡的一抹酒味?
太宰治皱眉,笔尖凑近源雅文的衣领,太宰治的呼吸撒在源雅文的皮肤上,最敏感的部位传来的瘙痒让他又开始躲闪着笑起来,太宰治干脆把他抓住,低声:“别动。”
酒味太淡了,分不清是那群人喝酒时染在源雅文衣服上的,还是这个胆大包天的小鬼自己也喝了酒。
太宰治直起身子,面无表情地俯视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源雅文:“张嘴。”
源雅文:“嘴?”
“张、嘴。”太宰治一字一句地重复,微凉的手指捏住源雅文的脸颊,让他抬高下巴。
源雅文被迫仰着头,这个姿势不太舒服,不过他仍然顺从地张嘴,还发出老长一段没什么意义的音节:“啊——”
就跟小朋友去医院检查蛀牙一样。
源雅文:“唔?”
眼前被黑影笼罩,已经停止思考的大脑莫名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源雅文呆呆地看着凑近自己的好心人,慢半拍地与他对视。
然后自然地闭上了眼睛。
只想确认源雅文是不是喝了酒,并不打算在这里干别的事情的太宰治:“……”
哑着嗓子问:“你在干什么。”
源雅文迷迷糊糊地回答:“……说……许愿或者接吻……要闭眼……我闭上了吗?黑黑的……”
真糟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