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准备挑一个阳光灿烂的正午,告诉黑刹她激活了天赋灵器。那是一只能够无限复制、无限扩张、免疫所有物理攻击的半透明小箱子。
黑刹听了一定不信,会叫方青源放出箱子来,她用朱雀火烧一烧,看看是不是真能免疫一切物理攻击。
正午阳光那么好,如果朱雀火在箱子里燃起,太阳落下,箱子会折射出璀璨的彩虹光。
方青源抱着这种期待,接下了“双重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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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青源抱着怀里的尸体,跪在卧室一地狼藉间,身后是被她砍了八十刀的父亲。
怀里的尸体是假的,身后的尸体也是假的。黑刹早在警报拉响的第一刻就被芥下门紧急接走。他们带着黑刹的“尸体”直飞韩国,由芥下门釜山分部部长车英子亲自接手……
人们总说黑刹死在镜屋,被苦箱锁住了。可苦箱锁住的从来不是黑刹,是方青源自己。
她托着黑刹的头,浓密的褐色卷发落过手腕,她却毫无知觉,察觉不到熟悉、察觉不到异样,只僵跪着,一动不动。
左手在地窖里受过伤,又被她捅了一刀,止血剂早失效了,眼下血液像继承了主人的心情,崩溃似的挤出皮肉,不要命地流,转瞬间浸透黑刹的长卷发。
……黑刹动了一下。
她一进C字楼就被苦箱扯进这间镜屋,主人不在,领域封着身体,她动不了,就这么半身不遂地躺着,默诵道德经。
冷静,慢慢等,跟小朋友生气是不道德的。
尤其小朋友还在遭受不道德的对待,生气就更不道德了。
苦箱领域像是在卧室里开了一个平行空间,李微炘躺在木柜对面,能看到方青源经历的一切。
躺到第五分钟,她看着小小的方青源重新钻进木柜,男人翻出钉锤。
李微炘终于躺不住了。
领域里有一道缝隙,朱雀火穿透缝隙,薅出湿哒哒的熊头,像扔清朝僵尸一样扔了过去。
小小的方青源盯住那只熊头,也不知想了什么,总之身体突然拔高两截,从六岁长成十四岁。
……
于是李微炘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方青源要砍她父亲八十刀。
也知道了为什么俞唐缩在张书齐体内那么久,方青源却始终没有将拍立得对准她。
张书齐有愧,很多话还没对俞唐讲。
俞唐也有愧,死前说了不该说的话,把一切社会审判与制约的压力都砸给了张书齐……以及俞伽。她看着俞伽故意找茬进了D区,怕张书齐出事,就从俞伽身体里钻出来,跑进张书齐体内。俞伽灵力不高,但俞唐知道,她一定能感知到她。
方青源旁观着,不插手,不挑破。
但进副本的时候,她总会跑到有张书齐的地方,看看俞唐今天在不在。
或许是看到俞唐,就能想象其他人。还活着吗?还是死了?也恨吗?会不会也寄生在什么地方?……
四年了,你在哪里呢?和其他死者一样被困在了团结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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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微炘叹了口气,趁方青源还没回神,抬手遮了一下她的眉眼,另一只手按住她的手腕。
朱雀火烧进表皮,封住崩溃似的伤口。
其实不遮眼,方青源也看不见了。
失血过多,她大脑昏沉。
被人抱住时,她转瞬间失去意识。
……
……
三天后。
一群人在医院大楼里来来往往,一路问到22楼,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说:“进。”
罗托托推开门:“书齐姐姐,你还好吗……诶?俞伽姐?你怎么在?”
俞伽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手头是三大盒外卖,炸鸡汉堡佛跳墙,她啃着鸡翅膀嚷嚷:“怎么不关心关心我呢?谁对你最好啊陀螺?”
外卖太香了,罗托托闻着味儿,目光呆滞:“你在吃什么?”
“快乐,”俞伽翘着腿抖,用翅根指指张书齐,“一些病号获得不了的快乐。”
张书齐:“……”
张书齐一直以为她的天赋灵器是头发,直到扯住C字楼那些发疯的少年犯,才发现头皮、脖颈、小臂、手指尖……只要有毛孔的,都能钻出黑线来,去扯住那些意图攻击镜子的少年犯。
黑线承重太大,在张书齐身上割了几十条血口,缝完针,包上纱布,俞伽说她现在像木乃伊。
张书齐:“……”
其他少年犯蜂拥而上,疯抢炸鸡汉堡,俞伽慢悠悠抽出筷子,撬开佛跳墙的瓦罐,挑出一只鲍鱼:“体毛见过吗,你有我有大家有。拿体毛做天赋灵器的见过吗?噫……反正我是没见过。来陀螺,张嘴,啊——”
罗托托张嘴:“啊——”
俞伽:“你们上来干嘛啦?”
罗托托嚼嚼嚼:“哦,那什么,有人看到狱警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