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想谈的真的是与战事有关,为何又要刻意避开她和温珩?
想到这里,温沉吟再也摁纳不住满心的好奇,悄然向温珩使了个眼色。
温珩收到暗示,悄悄绕了半圈,避开了守卫们的目光后,很快将身体一缩,将耳朵贴向了窗前。
片刻之后,他慢慢将头抬起,看向了温沉吟。
温沉吟见状,快步迎了过去,开口时,声音里已经是抑制不住的急切:“裴瑜他……究竟与父亲说了什么?”
“瑜哥和父亲都很谨慎,说话的声音很轻,具体说了些什么实在是不清,听了这么久,我也就隐约听到了一句……”
“你听到了什么?”
温珩看着她,眼中露出了迷茫之色:“瑜哥问父亲,若是拓跋延身死,是不是就有可能改变眼前的战局。”
第98章 温存
裴瑜站在窗前,看着屋外沉沉的夜色。
从温北堂的房中离开时,已经是午夜子时,但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夜色很是宁静,大部分士兵都在趁着这个时候养精蓄锐,为即将到来的战事做准备。
若不是一队队巡防的人马手举火烛,不时从远处走过,他几乎意识不到一场大战就要来临。
又一队巡防的兵马从视野中消失后,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探手入怀,拿出了一块裂痕斑斑玉牌。
玉牌上刻着一个笔记潇洒的“裴”字,四周装饰着合欢花的花纹,只是牌身处多出的那些裂纹,已经无法再恢复如初。
他知道那是父母特意留给他们兄弟的纪念,所以裴瑾一直随身佩戴着。
但属于他的那一块,在他被曹方带走以后,便早早丢失了。
这样的遭遇似乎也预示了他们兄弟的命运。
虽然父母对于他们的期盼,是希望他们都如美玉一般,成长为品性高洁的孩子,可是他却在命运的拨弄下,成为了泥泞深处的一块顽石。
裴瑾身死之后,他从顾正霆的手里拿到了这块玉牌,并戴在了身上。
虽然他很清楚顾正霆的目的,不过是想用这枚玉牌,让他冒充裴瑾的计划变得更为真实,但对他而言,这块玉牌却像是一个信物,时刻提醒着他,无论他身在何地,以什么样的身份蛰伏,他永远都是裴行州的儿子。
只可惜,绕道越国的途中,为了救下了被惊马所困的越国太子萧权,这块玉牌被遗落。
几经辗转之后,最终落到了温沉吟的手里。
值得庆幸的是,因为这块玉牌的存在,在那场惊心动魄的宫变之中,顾正霆射来的袖箭被挡下,最终保住了她的性命。
顾正霆被押走之后,温沉吟也因为身负伤势,很快被温珩护送离场。
仓促之间,这块破裂的玉牌她没有来得及带走,因而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出于某种私心,他并没有把它还给温沉吟,而是修补之后,悄悄藏在了身上。
但此刻,他觉得这块玉牌,大概应该有更好的归属了。
思绪纷扰之间,房门忽然轻轻被叩响。
裴瑜心下一惊,只当温北堂那边有什么新的消息传来,于是一边将玉牌收回怀里,一边迅速将门拉开。
房门被拉开的那一瞬,月光倾泻而下。
那张他朝思暮想的脸庞沐浴在月光里,仿佛幻像一般。
那一刻,裴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怔怔地僵在当场,直到对方迈步向前,他才恍然回过神来:“你这么晚来找我……是出什么事了吗?”
对于他的问题,温沉吟恍若未闻,只是将他身体一推,径直走了进去。
裴瑜没想到她一言不发,就直接硬闯,一时间也有些慌乱。
但想伸手要去拦,却已经来不及,只能微声一叹,随手将门关上了。
进屋之后,温沉吟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站在屋子的中央。
裴瑜猜不透她的来意,又得不到她的反馈,只能被动地等在那。
许久之后,温沉吟才轻声开口,像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回房之后一直睡不着,所以就想着过来看看你。”
“所以你是在担心温伯伯,对吗?”
裴瑜心跳加速,但脸上的笑容却很温柔:“你放心,虽然我帮不上太多忙,但既然他愿意将我留下,我便会尽心照顾好他。即便到了开战之时,我也一定会护他周全……”
“那你呢?”
话音未落,温沉吟已经打断了他:“到了开战那日,我还能见到你吗?”
“当然……”
裴瑜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我毕竟是父亲的儿子,你还怕我会临阵脱逃吗?”
“在那以后呢?”
说话之间,温沉吟终于将身体转了过来,眼中已然蓄满了泪水:“战事结束之后,我还能见到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