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颅以一个绝对不可能的角度歪斜着,嘴巴大张成一个无声的尖叫黑洞,喉咙被某种可怕的利刃彻底割开,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巨大裂口。
脸上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所能承载的极致恐惧和痛苦,眼球暴凸,几乎要挣脱眼眶,空洞地、死死地“望”着扎克的方向。
“呃……嗬……嗬……”扎克喉咙里挤出漏气般的声音,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膝盖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粘稠的血泊里。
胃部猛烈地痉挛、翻滚,强烈的呕吐感灼烧着喉咙,但他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冰冷的涎水混着胆汁的苦涩,顺着嘴角不受控制地淌下。
手电筒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脱,“啪嗒”一声掉进血泊,光束歪斜地、残酷地照射着布莱恩那张凝固着永恒惊骇的、死不瞑目的脸。
所有的猎奇幻想、病态的渴求,在这一刻被纯粹的、碾压性的恐惧彻底粉碎。
这不是刺激的冒险,这是血淋淋的地狱入口!
就在他魂飞魄散、意识即将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的瞬间——
头顶上方,浓密得如同黑色天鹅绒帷幕的树冠深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干燥的巨型昆虫甲壳相互摩擦的**沙…沙…沙…**声。
扎克沾满血污的脸上肌肉猛地抽搐,只剩下最原始的、动物般的惊怖。他如同生锈的机械,极其僵硬地抬起沉重的头颅。
一道庞大得足以遮蔽稀疏星光的、如同山崩般的黑影,如同无声滑翔的夜枭,带着一股浓烈刺鼻、令人窒息的腐烂与血腥混合的死亡气息,从他头顶上方那浓密如盖的枝叶间,轰然坠落!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他!
黑影下坠的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
扎克甚至来不及捕捉那模糊的轮廓,只感觉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泥土和铁锈味道的劲风,如同死神的吐息,扑面而来!
他喉头滚动,只挤出一声短促到极点、如同被掐断脖颈的呜咽,身体本能地向后蜷缩。
**噗嗤!**
一声沉闷得骨髓冻结的钝响——那是冰冷的金属撕裂温热血肉、穿透坚韧筋膜、击碎脆弱骨头的可怕声音——清晰地、不容置疑地灌入扎克自己那即将被永恒寂静覆盖的耳膜。
他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冰霜冻结。
扎克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如同转动生锈的齿轮,低下头。
目光呆滞地、茫然地看向自己的胸膛。
一截沾满暗红色陈年血锈、闪烁着冰冷金属幽光的、足有小指粗细的尖锐铁钩,如同来自深渊的毒蛇獠牙,残忍地从他左胸心脏的位置穿透而出!
钩尖上,还挂着几缕新鲜撕裂的、仍在微微痉挛的粉红色肌肉组织。温热的鲜血,正顺着那冰冷、弯曲、带着倒刺的钩身,如同决堤的小溪般汩汩涌出,迅速浸透、染红了他胸前的衣物,那刺目的红色还在疯狂地蔓延、扩散。
撕心裂肺的剧痛如同延迟爆发的海啸,迟来一步,却以毁灭性的力量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和意识。
他想尖叫,想呐喊,但肺部被无情刺穿,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徒劳的抽气声。
生命力如同退潮般,随着喷涌的鲜血急速流逝,视野的边缘迅速被浓重的、粘稠的血色和吞噬一切的黑暗所侵蚀。
在他彻底陷入那永恒、冰冷的黑暗深渊之前,眼角的余光,带着无尽的绝望,最后一次投向那象征着短暂安全与温暖的篝火方向。
越过摇曳不定、如同鬼火般跳跃的光晕,他看到了——顾青。
那张脸,毫无血色,如同石雕,上面写满了极致的惊惧和深不见底的绝望。顾青那双瞪大的眼睛,似乎正死死地、穿透黑暗,锁定在他身上,或者说,锁定在他头顶上方那片带来死亡的、无形的恐怖存在之上。
扎克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仿佛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传递一个词,一个警告,一个疑问。
但最终,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只有一丝血沫从嘴角溢出。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了一下,随即彻底瘫软,沉重地砸在布莱恩那尚未冷却的血泊之中。圆睁的双眼里,最后凝固着的是无边无际、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至死也无法理解的不解。那根贯穿他年轻生命的冰冷铁钩,在尸体微微的余颤下,反射着远处篝火跳跃的、微弱而诡异的红光,如同地狱之眼的嘲讽。
“扎克!扎克!回答我!”戴夫的吼声带着前所未有的焦灼和一丝强行压抑却已濒临爆发的恐惧,穿透湖边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在死寂的树林边缘徒劳地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