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的女孩终于注意到了楼下的异常。
她低头,看到了戴面具的巨人和他手中巨大的砍刀,以及不远处那个看起来异常冷静的亚洲青年。
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弗莱迪!不——!”
尖叫声如同一个信号,彻底击碎了杰森刚刚浮现的一丝疑虑。
保护欲再次压倒性地占据上风——任何可能发出这种恐惧尖叫的“威胁”,都必须被清除。
他发出一声低吼,不再犹豫,猛地抡起砍刀,砸向房子的外墙,试图攀爬。
顾青的惊呼被淹没在砖石碎裂的巨响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整条街的路灯突然开始疯狂闪烁,最终“啪”的一声全部熄灭,整条街道陷入近乎一片漆黑的状态,只有微弱的月光与远处房屋的微光,才打破了这份昏暗。
一种截然不同的寒冷笼罩了街道。
空气仿佛凝固了。
杰森的动作停了下来。
就连楼上女孩的尖叫也戛然而止,变成了被掐住脖子般的呜咽。
顾青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脚下的地面似乎变得柔软而不真实。
他扶住旁边的篱笆,甩了甩头。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几乎冻结。
街道没有变,房子没有变。
但杰森不见了。
而在那栋房子二楼的窗口,站着的也不再是那个惊恐的女孩。
一个穿着脏污红绿条纹毛衣、头戴礼帽的身影正倚在窗框上,金属利爪轻轻地、有节奏地敲打着木头窗棂,发出“叩、叩、叩”的声响。
弗莱迪克鲁格对着楼下的顾青,露出了一个巨大而狰狞的笑容。
“晚上好啊,漂亮男孩,”
他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戏谑。
“打扰别人工作,可不礼貌哦。”
顾青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他强迫自己站直身体,直视着窗口那个噩梦般的存在。
所有的线索在此刻连接了起来——梦中那污浊的甜腥气,精神连接中被扭曲的干扰,还有眼前这个纯粹由恶意凝聚而成的实体。
“是你。”顾青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入侵了我的梦。”
“借来用用而已,别那么小气嘛。”
弗莱迪夸张地耸耸肩,利爪划过窗框,留下深深的刻痕。
“效果不是挺不错的吗?看你家的大宝贝多紧张你呀。”
他咯咯地笑起来,声音刺耳难听。
“不过嘛,计划出了点小意外。我没想到你能这么快追过来,更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能‘听’到你。”
弗莱迪的身体开始变得模糊,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图像。
“但没关系。游戏才刚刚开始。既然他来了我的地盘,就得按我的规矩玩。”
他的身影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最后一句低语在顾青耳边回荡。
“让我们看看,在一个简单的脑子里,能造出什么样的噩梦……祝他做个‘好’梦,嘻嘻嘻……”
路灯猛地重新亮起,刺得顾青睁不开眼。
女孩的哭声再次从窗口传来,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
但杰森依然不见踪影。
顾青冲到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只看到地上留下的两个深深的脚印。
杰森消失了,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离开,而是……被拖走了。
拖入了另一个层面。
通过精神连接,顾青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度混乱和陌生的体验。
那不再是杰森平时那种深沉如湖水的意识,也不是被误导后的暴躁杀戮欲。
那是一片光怪陆离、支离破碎的景象。是杰森的“梦境”。
杰森沃赫斯几乎不做梦。
他的思维太过简单直接,缺乏构成复杂梦境的原材料。
即使偶尔有梦,也只是些破碎的画面:水晶湖幽暗的湖水,母亲低语的声音,火焰的灼热,砍刀劈入血肉的触感。简单,重复,如同野兽的本能回放。
但此刻,他坠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
脚下的土地变得柔软粘稠,如同踩在腐烂的内脏上。
周围的房屋扭曲拉长,窗户像眼睛一样眨动,流出黑色的泪水。
空气中回荡着尖锐的笑声和模糊的低语,说着他听不懂但本能感到厌恶的话语。
“小杰森……迷路了吗?”
“来找我呀……找到我,就能救你的小男朋友了……”
“嘻嘻嘻……他看起来真可口……”
弗莱迪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时而贴近耳边,时而遥远飘忽。
杰森愤怒地挥舞砍刀,劈砍着空气中扭曲的幻影。
刀刃穿过那些如同烟雾凝聚成的恐怖形象——哭泣的孩子、腐烂的尸体、狞笑的弗莱迪——却毫无着力感,只激起一圈圈涟漪,让那些幻象笑得更加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