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渴求通过链接传递过来,让顾青也感到一阵空洞的冰冷。
他拿起其中一块相对规整的鹿肉,走到门口,对着杰森扬了扬,又指了指石板,然后做了个撕扯的动作。
意思很明确:处理它,吃。
杰森立刻明白了。他走进来,拿起那块肉,这一次,他没有试图用手去撕,而是拔出了那把从不离身的、厚重锈蚀的砍刀。
他用巨大的手掌笨拙地握着刀柄,将刀锋对准肉块,然后猛地向下压去——不是切割,更像是碾压!
“噗嗤!”肉块在巨大的压力下变形、破裂,汁液四溅,一些细小的碎骨被压得粉碎。
顾青眉头紧锁,上前一步,下意识地伸手,想阻止这种野蛮的“处理”。
他的手指刚碰到杰森握刀的手臂,一股冰冷坚硬的触感瞬间传来,同时精神链接里炸开一股强烈的、本能的警惕和一丝被冒犯的怒意!
杰森的动作猛地停住,砍刀悬在半空。
他庞大的身躯瞬间绷紧,面具猛地转向顾青,深黑的眼孔里似乎有寒光闪过。
那是一种领地受到侵犯、武器被触碰时,杀戮机器本能的防御反应!
顾青的心瞬间沉到谷底,指尖的冰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忘了,杰森骨子里依旧是那个恐怖的水晶湖屠夫。
触碰他的武器,是绝对的禁忌!
冰冷的杀意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
顾青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缓缓收回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他没有移开视线,只是用一种平静的、不带任何挑衅的眼神看着杰森面具后的黑暗。
精神链接里,他努力传递出清晰的意念:不是抢夺。是…教。示范。
那冰冷的杀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杰森绷紧的身躯慢慢放松,悬着的砍刀也垂了下来。
警惕和怒意被一种新的困惑取代:教?示范?
顾青不敢再碰刀。
他指了指石板上的肉块,又指了指刀锋,然后缓慢地、清晰地做了一个前后推拉的切割动作。
杰森静静地看着。
几秒钟后,他重新握紧砍刀,再次对准那块已经惨不忍睹的肉块,这一次,他用刀锋进行前后推拉。
“嚓…嚓…”锈钝的刀刃艰难地锯过肌肉纤维,肉块被切割开来,虽然边缘依旧粗糙得像被野兽啃噬过,断面也凹凸不平,但至少不再是纯粹的肉泥了。
顾青看着这缓慢而笨拙的“进步”,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不再要求更多,至少,他明白了边界在哪里——绝对不要触碰杰森的武器和身体禁区。
杰森将那块切割得依旧难看的肉分成两份,将其中稍大的一份默默推到顾青面前。
自己则抓起那份小的,直接塞进了面具下方。
顾青看着那块生肉,冰冷的胃里没有任何食欲,只有排斥。他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
精神链接里,传来杰森一丝微弱的困惑,但很快被进食的本能淹没。
夜色,如同粘稠的墨汁,彻底吞噬了水晶湖。
小木屋内,黑暗浓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腐朽木头散发出的淡淡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湖水腥气。
顾青躺在‘床上’,身体僵硬。
沉重的脚步声靠近,杰森庞大的身影如同移动的山峦,遮蔽了门口透入的最后一丝微光。
他走到‘床边’,几乎没有停顿,巨大的身躯便躺了下来。冰冷的、带着湖水湿气和铁锈味的坚硬躯体紧贴上来,那条沉重如铁链般的手臂,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横亘过顾青的腰腹,将他牢牢禁锢在冰冷的怀抱里。
顾青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被这样抱住,那种被强大力量彻底掌控、无法挣脱的窒息感都会淹没他。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放松,但肌肉依旧僵硬如石。
就在这时,身后紧贴的胸腔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刻意模仿的震动。
“呼……哧……呼……哧……”
是呼吸声。沉重,缓慢,刻意拉长,模仿着人类睡眠时的节奏。
这声音在死寂的黑暗中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荒诞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体贴”。
顾青浑身汗毛倒竖。
这模仿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他感到不适,一种被怪物强行套上“温情”伪装的恐怖。
他试图封闭自己的听觉,但那震动紧贴着他的后背,透过骨骼清晰地传递过来,根本无法忽视。
最初的极度抗拒和恐惧,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渐渐被一种深沉的麻木取代。
他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任由那冰冷坚硬的身躯包裹,任由那模仿的呼吸声成为夜晚的背景噪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麻木到了极限,也许是这具非人躯体的疲惫终于占了上风,顾青紧绷的神经在持续的、单调的模仿震动中,竟意外地松弛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