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顾青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扼住般的、极其压抑的闷哼!
那不是嘶吼,更像是灵魂被瞬间洞穿时漏出的、濒死的抽气声。
一股源于灵魂深处的、比死亡本身更可怕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心脏——那冰冷的烙印——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攥紧,停止了那徒劳的搏动。
杰森的意志!那个冰冷的、绝对的、视一切阻碍为尘埃的意志!它要清除……清除小雅?!
一个破碎到几乎无声的音节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挤出,带着绝望的哀求,不是对着虚空,而是对着自己体内那个无法抗拒的深渊。
他猛地用额头抵住冰冷的门板,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用尽全身力气在压制那股源自共生本能的、冰冷的杀意。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肉,用这微不足道的疼痛提醒自己:那是小雅!是妹妹!
他不能!绝不能让它发生!
任何一丝反抗的念头,都像是在用自己的灵魂去撞击一座冰山,带来的只有粉身碎骨的预感和更深的寒意。
门外的拧动声和哭喊声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门板传来的剧烈撞击感(他用额头抵住)和他喉咙里那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瞬间停滞了。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顾青抵在门板上剧烈起伏却无声的喘息,和他体内那头被强行摁住的、因杀意被阻而暴怒咆哮的野兽。
然后,门外传来顾小雅带着浓重哭腔、却异常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的质问,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霜的针,缓慢地、精准地刺入顾青摇摇欲坠的世界:
“哥……?”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和一种更深的不安。
“你……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顾青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门板,他强迫自己开口,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带着一种濒临破碎的虚弱,“……没事。小雅……别……别问了。求你……别问了……”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用尽了残存的力气,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近乎崩溃的哀求。
他无法解释,无法诉说。
门外的顾小雅沉默了。
那沉默比刚才的哭喊更沉重。
她能清晰地听到门板后哥哥那极力压抑、却依然无法完全平息的、如同破风箱般粗重的呼吸声。
那声音,冰冷,陌生,带着一种她从未在哥哥身上感受过的、非人的疲惫和……痛苦?
“你……你怀里刚才那个……”她再次开口,声音里的哭腔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探究的、带着恐惧萌芽的冷静,“……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它的味道……”
“没什么!说了是捡的!”顾青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神经质的尖锐,但那尖锐之下是无法掩饰的恐慌和虚弱。
他像是在用音量驱赶逼近的噩梦。“我累了!小雅,让我……让我一个人待会儿!求你了!”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顾小雅没有再拧动门把手,她站在门外,隔着那扇薄薄的门板,感觉自己和哥哥之间,仿佛突然隔开了一道无形的、冰冷刺骨的深渊。
门缝里,那股混合着泥土腥气和奇异铁锈甜腥的味道,丝丝缕缕,顽固地渗透出来,萦绕在鼻尖,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房门,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悸和一种巨大的、冰冷的疏离感。
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在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遥远。
门内,顾青听到妹妹离去的脚步声,身体猛地一松,顺着门板滑坐到冰冷的地面上。
怀中那冰冷的树叶包裹紧贴着他的腹部,血腥气无孔不入。
他没有力气去藏,也没有力气去抗拒那灼人的渴望。
他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生气的躯壳,背靠着门,头深深埋在膝盖间,肩膀无声地、剧烈地耸动着。
没有泪水。只有灵魂被撕裂的、无声的哀嚎,在冰冷的胸腔里回荡。
门外,客厅里。
母亲一直僵硬地站在那里,将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她看着女儿失魂落魄退回来的身影,看着女儿脸上那混合着恐惧、困惑和受伤的表情,再看向那扇紧闭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房门。
那股奇怪的味道,仿佛凝固在了空气中,沉甸甸地压在每个角落。
温暖的光线下,一种比夜色更浓重的寒意,无声地笼罩了这个家。
一道深刻的、冰冷的裂痕,已无声无息地,在至亲之人之间,悄然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