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的视角被树干挡住,他看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
他只听到一声极其沉闷、令人牙酸的、如同重物砸在沙袋上的撞击声!
紧接着,是一声极其短促、戛然而止的、仿佛喉咙被瞬间扼断的呜咽!
然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沉闷。死寂。
杰森庞大的身影,从树后缓缓走了出来。
他右手的砍刀,刀尖上,正缓缓滴落着新鲜的、粘稠的、猩红的液体。
一滴。又一滴。砸在翠绿的蕨类叶片上,晕开刺目的红。
他看也没看瘫软在湖边、面无人色的顾青,只是沉默地、拖着那把再次饮血的凶器,迈着沉重的步伐,继续走向地窖的方向。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聒噪的虫子。
顾青瘫坐在冰冷的碎石上,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剧烈地颤抖着。他呆呆地看着杰森远去的背影,又看向那棵粗大的橡树。树根后,再无声息。只有几片被压倒的蕨类植物,叶片上沾染着新鲜的、刺目的猩红。
空气中,那浓烈的、新鲜的血腥味,再次浓郁得令人窒息。
那个女孩……那个看到了他、把他和杀人魔视为一体的幸存者……死了。就在他眼前。因为他……因为他的存在,暴露了她的位置?
顾青猛地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刚刚清洗过凶器的、依旧残留着湖水冰冷和血腥气息的手。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腾,他终于再也忍不住,猛地俯下身,对着冰冷的湖水,撕心裂肺地呕吐起来。
第5章 尸骸、搜救与窥伺
冰冷的湖水混杂着胃液灼烧着喉咙,顾青趴在湿漉漉的湖滩碎石上,身体因剧烈的呕吐而痉挛抽搐,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每一次干呕都牵扯着脚踝的剧痛,痛得他眼前发黑,涕泪横流。空气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如同粘稠的毒液,堵塞着他的鼻腔,缠绕着他的感官。
那个女孩……那双充满了极致惊恐和绝望的眼睛……那声戛然而止的尖叫……树根后那片刺目的猩红……还有自己那双沾满湖水、却仿佛永远洗不净血腥的手……
这些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烫在他的视网膜上,刻进他的骨髓里。巨大的负罪感和一种被彻底玷污的恶心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成了帮凶。一个沉默的、无力的、却间接导致了死亡的……共犯。
就在他几乎要将胆汁都吐尽、虚脱地瘫软在地时,沉重的脚步声再次靠近。
杰森庞大的阴影笼罩了他。浓烈的死亡气息和新鲜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顾青的喉咙,让他连呕吐都停滞了,只剩下剧烈的喘息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一只冰冷、粗壮、带着水渍和深褐色血痕的巨手,毫无预兆地伸了过来,攥住了顾青的手臂!
“呃……”顾青发出一声短促的、破碎的呜咽,身体瞬间僵直。那只手的力量极大,如同冰冷的铁钳,将他整个人从冰冷的碎石地上硬生生地提了起来!
双脚离地,悬空。脚踝的剧痛和虚脱感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像一只被猛兽叼住的幼崽,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拖拽着,踉跄地跟在杰森身后,朝着地窖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深一脚浅一脚,湿透的鞋在泥地上拖出凌乱的痕迹,与杰森那沉重、带着暗红水渍的脚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幅扭曲而绝望的押解图景。
地窖入口近在眼前。杰森粗暴地掀开木板,露出下方幽深的黑暗。他甚至没有停顿,攥着顾青的手臂,动作强硬地将他塞了下去!
顾青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泥土地上,摔在那一层干枯的落叶和草屑上。剧痛从落地的部位和脚踝同时炸开,让他蜷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呻吟。
头顶上方,木板被重重盖上!重物被更加用力地拖拽回来,死死压住!发出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
最后一丝光线被彻底吞噬。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再次将他吞没。
顾青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因疼痛、寒冷和巨大的精神冲击而剧烈颤抖。呕吐后的虚脱感让他浑身发软,喉咙里火烧火燎。黑暗中,只有他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牙齿无法控制地咯咯作响。
他失败了。逃跑失败。试图求救失败。甚至……间接害死了一个可能的见证者。他彻底成了笼中困兽,一个被水晶湖最恐怖的存在彻底掌控的囚徒。
绝望如同冰冷的泥沼,将他缓缓拖入无底的深渊。他紧紧抱着剧痛的脚踝,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无声的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泥污和冰冷的汗水。那风中传来的血腥味,那女孩临死前绝望的眼神,那把冰冷粘腻的砍刀……如同无数把尖刀,反复切割着他脆弱的神经。巨大的心理压力和精神创伤,几乎要将他逼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