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折柳这才“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他不知他为何要笑。
只是心里止不住泛上喜悦,笑得肚皮发疼,心口阵阵犯酥麻,整个人都佝偻起来,还是好一会儿才停一下。
何霁月替他揉着后心,静静等他笑完。
她指尖停在闻折柳下颌,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轻声问他:“折柳,我可以对你行妻夫之礼了么?”
闻折柳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他略一垂首,嘴角蹭过何霁月手指。
“臣夫可从未说过,不准陛下碰。”
帝后新婚服穿起来繁琐,脱下亦然。
何霁月今朝被人伺候着穿上,一息也等不及,巴不得只穿最外头的袍子,可到了这会儿,美人静躺卧在枕间,任君采撷之时,她又格外有耐性。
不仅手上帮闻折柳细细褪去繁琐服饰,嘴还能抽空吻他唇角。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瑾站在外头守夜,原本不想偷听帝后秘事,怎奈她耳力过人,何霁月与闻折柳一言一语,尽数传入耳中。
她听着,心一揪一揪。
老天奶啊,男子如此难哄,尤其是闻公子这种极品,连陛下脑子都差点转不过弯了,以她这个不解风情,又絮絮叨叨的性子,还是寡一辈子罢。
翌日。
听了一夜暧昧的陈瑾不敢入内,只在外头唤:“陛下,到早朝时辰了。”
里头何霁月耳尖一动。
枕戈待旦多年,精力又在昨夜反反复复得之补充,她龙精虎壮,“腾”一下推开盖在身上的锦被爬起来。
枕在她怀里的人受到惊动,嘤咛一声。
“何无欢……到时辰了?”
她们昨日大婚,何霁月在外头宴请群臣,闻折柳在坤宁宫候着,按照礼制,今日该是何霁月带领闻折柳,接受群臣朝见之日。
可看了下闻折柳眼底的乌青,何霁月不忍将他唤醒。
“是到时辰了。”
闻折柳霎时挣扎起来。
他气血双虚,原本早上起来就易头晕,这会儿一动起来,更是了不得。
何霁月只是想回闻折柳一句话,却不想到他听到这句话后动静如此大,忙不迭伸手将他按住,连珠炮似的将接下来的话说出。
“但你忙了一夜,这会儿身子只怕乏得很,不必强撑起来,再歇会儿,我另找一个时辰让她们见你,也是可以的。”
闻折柳眼前一直是一片漆黑,可这丝毫不耽误他晨起头发晕。
“可是……”
早料到闻折柳会在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纠结,何霁月先一步含住他柔软唇瓣,堵住他要说出的话。
“言语最是耗精气神,你需要休息,睡罢。”
闻折柳本就昏沉,受何霁月这么一哄,要随她面见朝臣的心思,开始动摇,阖眼想在闻折柳面前装模作样睡会儿,迷迷糊糊再度睁开眼,又是黑漆漆一片,不知今夕何夕。
只有不知从哪儿钻进来的冷风,带走他身上为数不多的温度。
秋日天凉,闻折柳一下打了个寒战。
他伸手在枕边摸索,所触只有一片孤独寂寥的冰凉。
“霁月?”
初醒之人,尚未全然脱离梦境,总是晕乎,闻折柳更甚,不仅目眩,还耳鸣起来,看不见也就罢了,连个正常的声响都听不到。
也正是听不见,他不知道自己声音沙哑如砾石摩挲,叫人一听心就酸。
“公子,公子?公子!”
小白站在他身边,扯着嗓子呼唤七八回,闻折柳还是那副迷茫样。
甚至闻折柳眼尾还红起来。
“何霁月,你,咳咳,人呢?”
闻折柳这会儿看不见也听不见,小白在他面前手舞足蹈,气吞山河,也无用,实在是没办法,只好双手搭上他肩膀,轻轻晃一晃。
“……谁?”
闻折柳下意识要避开,怎奈头晕,四肢发软,只能受着。
掌心落下一个“白”字,他才放下心。
可他这心放下去还没一刻,又立马揪起来——小白没他的命令,不会轻易与他有肢体接触,但小白一直都守在他身旁,他方才喊了这么多声,小白没道理听不见。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听不见了。
这猜想如五雷轰顶,一下将闻折柳心中存的那份侥幸,劈得四分五裂。
先是没了视力,接着没了听力。
接下来等待他的,会不会是五感尽失?
小白大字不识几个,也就自己名字笔画少,才能依葫芦画瓢写出来。
要写些别的,可是难于上青天。
他想转达何霁月派陈瑾传来的消息给闻折柳,可急得抓耳挠腮,还是什么字都写不出来,白白在闻折柳手心乱划。
深呼吸数十下,闻折柳勉强稳住心中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