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前头要查人,”独孤秋顿了一顿,“但到底要查什么人,怎么查,一概不知,且容属下派白侍卫一探究竟。”
“去罢。”
此处离出城不远,闻折柳在无法视物之时,只能通过听来辨别方位,这会将眼睛闭上,隐退闲人杂语,小白与官娘的交谈钻入耳。
“官娘,草民乃领商队出城的向导,通关御蝶在此,绝无伪造,只是想问问,城门戒备如此森严,是在查什么人?”小白问。
“查个大肚子的男子。”
“哗啦”一声,疑似画卷之物徐徐展开:“喏,就是这位。”
画像之人细柳眉轻蹙,圆眼低垂,没什么血色的唇微抿,素白的手里还捏着个兰花纹的帕子,不是闻折柳是谁?
跟在小白旁边的独孤秋一愣,目光下移,又是一惊。
若这画像之人,仅是容貌与闻公子相似,倒也不难办。
西越有专门的药丸,可转变容颜。
可偏偏这画像上的人,腹部微微隆起,这弧度,与马车内的闻折柳如出一辙,宛若照着他,原样拓下来,竟八九不离十。
糟糕,真是冲着公子来的。
独孤秋示意小白谢过官娘,努力掩盖住心中的慌乱,迅疾往马车去。
“公子,外头在查一个有孕的男人,有画像,画中之人与您一般无二,多半就是您,画像上最画龙点睛的,莫过于那人的肚子。
“您四肢纤细,这腹部又实在惹眼,只怕得找个布条束起来。”
独孤秋四处找布条,急得团团转。
闻折柳倒思绪涣散。
“你,可有看清那画像的落款?”
那官娘只是将画像在小白跟前展了两息,独孤秋在小白侧后方,本就只能看个大概,加之如此紧急关头,她能记下画像中人,已是不易,哪儿有功夫看清落款?
“抱歉公子,属下未曾留心。”
她在马车里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个长宽适宜的布条。
“公子,得罪了。”
独孤秋火急火燎的,拿布条在闻折柳跟前比划了下,正要上手,又被他用手背轻轻挡开。
“我知你心焦,只是女男授受不亲,束腹一事,还是让小白来罢。”
他腹中已有何霁月的孩子,又怎能碰其她女子?
不贞洁,是要浸猪笼的。
“是。”独孤秋没坚持,转头唤小白入内。
马车内点了火盆,只是闻折柳体弱,每逢冬季,便手脚冰凉,束腹又需直接在躯体上束,他解到最后一件里衣,手脚已止不住打颤。
他微微挺起雪白晶莹的肚腹,叫小白看得清楚。
“勒紧些,莫叫她人瞧出不妥。”
第67章
寻常孕夫,在肚子大起来前,都是任其发展,因为但凡穿紧身些的衣服,都会被勒得呼吸不畅。
只有后头月份大了,肚子挺得走不太动路,才用手托着。
但无论如何,皆不束腹。
究其原因,是百害而无一利,非但腹中胎儿得不到合适生长空间,孕夫也会被勒得难受。
孕期恶心,腰酸腿疼,已是难捱。
再往鼓起来的肚子束上一圈紧箍咒,勒得自己与胎儿都不舒服,简直是自讨苦吃。
于胎儿不利的理儿,闻折柳心里明白,可此一时彼一时,这会儿情况特殊,一旦身份暴露,他在中原与西越两头都讨不到好处,迫于无奈,他不得不束腹。
“好,那属下绑紧一些。”
小白是个实诚人,听闻折柳道“让她人瞧不出”,还真就往死里勒。
他把布带两头交叉,“嘿咻”一下扯紧。
“唔!”
刺痛与憋闷从小腹传来,闻折柳指腹紧紧攥住身下的软垫,用力到指尖泛起星星点点的白。
好痛,肚子好痛!
这种从外界传来的憋闷,与平日里在内部翻江倒海的痛楚,不甚相同。
闻折柳好不容易习惯了抵御不时侵袭的反胃,又被布带束缚打得节节败退,险些连气都呼不上来。
“松,松开。”
他头昏眼花,甚至来不及抓起毛毯,盖住冷得瑟瑟发抖的身子,便往缠绕腰腹的布带指。
刚才还透着生人勿近的冰凉圆眸,只剩一片惹人怜惜的猩红。
好歹跟随闻折柳一个多月,重病无药,受人挑衅,被幽闭在深宫,种种磨难来来去去,小白从没见他掉过眼泪。
见自己一缠住布,闻折柳眼尾倏然发红,他吓得松了手。
“公子,您,您还好么?”
平白无故,往四肢百骸上加锁链,这感觉都不好受。
遑论裹住微微凸起的肚腹?
闻折柳一时痛狠,头昏眼花,耳畔嗡鸣,只见小白嘴唇一张一合,却全然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仅从小白担忧的神情,大致推测出他在关心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