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没有任何照明装置，只靠着一双肉眼，但在幽暗的水中肉眼根本不辨方位。
他只能按着记忆中的路线游到底，很快有束冷光自水底冲出，如夏夜萤火虫，牵引住他所有感官。
他亦改变轨迹，跟上那抹亮光。炸弹轰然爆破，水波震颤，那抹光挣扎一会渐渐没落。
琴酒改换姿势，如蝶般穿透水幕，朝那水中光点扑去……
年幼时，他经常如此潜入海中，只为寻找货船偶尔漏下的值钱物。
有一次，他寻到一串钻石手链，它在水中莹莹生光，他欣喜若狂。以为这个天降之物必会让母亲脸上出现片刻温柔。
可是他错了，在他得到手链的第二天，有一伙人闯入渔船，给这个本就伤痕累累的家带来难以抵御的风暴。
那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权势的力量。
原来那黑洞洞的枪管，可以令父亲矮下高壮的身躯。原来当你没有自保之力时，你以为已经拥有的，根本就不属于你。
光点越来越近，琴酒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跳下水，明明赤井也会这么做。
可当他目睹赤井对女孩的焦急时，还是顺着心意抢来氧气罐。
可能他想抓住这个自己一手打造的学生，他还没有看见她的结局，究竟是自暴自弃的沉沦，还是信念全失的崩塌？
也可能他只是想抓住这个曾经满眼笑意，为他抚去星河落点的女孩。
想不通就先抛在脑后，不明白的事以后慢慢想。既然想做，就立刻去做。他从来不会后悔，也不允许自己后悔。
终于，他抓住那抹光，将呼吸器塞进女孩口中。没有意义，溺水的人根本无法自主呼吸。没有犹豫，琴酒覆上那被水浸透的唇。
吸气吹气反复循环，一次轮回，两次轮回，三次轮回。
女孩终于睁开眼，那一刻她眸中的光彩，比他年幼时失去的钻石还要闪耀。
第20章 休养
赤井一直在竖井边焦急等待，不多时就有爆炸声响起。
“怎么提前爆炸了?”领队查看实时水质状况后松了口气，“看来那位小姐已经成功阻止毒剂泄露。”
又过了几分钟，井中水波起伏。
“哗啦”
琴酒抗着一具绵软躯体破出水面，赤井大步上前，想要接过兰，却被琴酒裹着湿意的手臂挥开。
兰被放置于平地，身上潜水服被大力扯开。她惨白着脸，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颊脖颈，耳际嘴角不停有水渗出。
“毛利兰。”
琴酒单膝跪于兰身旁，没得到回应，他轻轻拍打女孩的脸，一片冰凉。
赤井秀一跪于另一边焦急询问：“是溺水了吗？让我来。”
琴酒没有理会赤井。霸道地占据兰身前空间，双掌交叠压上胸骨下端，手肘绷直，开始胸外压。
她的胸腔规律下陷，一下两下……琴酒下垂的湿发不停颤动，水珠顺着发梢流过下颌，砸进女孩冷白的锁骨。
三十次胸外压后，琴酒俯身捏开兰的唇吹气。胸口没有起伏，男人调整角度加深仰头幅度。终于，兰的胸腔开始微弱的起伏。
手掌再次下落，开始第二轮按压。当胸外压进行到第二十次时，手掌下传来躯体震颤。
下一秒，女孩猛地弓身吐出一大股水，紧接着便是剧烈咳嗽。
“咳咳~”
“小兰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小姐醒了就好。”
兰于混沌中苏醒，耳边是赤井和领队的关切。她掀开疲惫的眼皮，第一眼所见就是琴酒无波的绿眸，有一颗水珠自他眉头滚落，刚好滴进她的眼中。
她眨了眨眼，胸口微弱起伏，“谢谢你，琴酒先生。”
琴酒捋了捋湿发，起身随意坐于空地，一语不发。
任务完美收官，甚至超额完成。领队十分感激，强烈要求四人留下来休养几日。
明亮整洁的病房，窗外不时传来清脆鸟鸣。兰拧开水龙头，有澄澈的水汩汩而出，她莞尔一笑。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兰迎来清晨第一个客人。政府军领队带着一堆礼品上门道谢。
“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还是要感谢你的大义。我代表人民代表总统向您致谢。”
领队说完就向兰敬了个军礼，兰习惯性鞠躬回礼。
“请不要这么说，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应该做的事。”
“不，那只是你的想法罢了。我知道你们的组织，我始终觉得，那是个奉行等价交换的利益集团。原则上来说，你们不必做多余的事。对于你同事的拒绝，我完全理解也认同，人总是要先利己。但是小姐，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有颗金子般闪耀的心。”
“不，我不是。”
兰垂下头，身上几处纱布提醒着她，自己的双手已不再纯白。她愿意去拆炸弹，何尝不是一种自我安慰与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