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无声地撇了撇嘴角。
前几朝也有亡国公主成为新帝宠妃的例子,端看新帝自己的意思。至于后不后位的,要说昭妃将来为后,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陛下没有外戚干政之忧嘛。
只是见长公主在气头上,驸马这句话自然是不敢言明的,而是陪着笑附和两声。
“陛下偏宠谁,我这个当姐姐的自然不便多言。但那位也真是不识相,占尽独宠,毫无恭谨规劝之意,将来焉能有母仪之态?”
若是昭妃先有孕,生下的便是长子,母凭子贵登了后位那还了得?
若陛下日后有意相扶其余后妃,那长子地位岂不尴尬?
当然,这些话哪怕对着驸马,长公主也没好意思说。
略一停顿,长公主直言不讳:“我看长乐宫与玉芙宫的更好!”
“公主,快别说长乐宫了。”
驸马望了望门外,屋内只有他们夫妇二人,宫人都退了出去。
他压低了声音,“先前平春侯不是在老家私自开矿么?采了煤那肯定要用要卖出去啊,中都就是大雍最大的煤炭消费地,这么一路过来,就算走的都是水路,要经过多少个关口?至少城门那儿是要抽税的。”
他坐下来喝了口茶,长公主听得云里雾里,还催他,“这是何意?平春侯跟长乐宫有什么关系?”
“长乐宫那位的父亲是做什么的?三司使,总揽财政,人称一声‘计相’。他手底下的盐铁、户部、度支,哪个不和平春侯这破事沾上点关系?计相就一点儿也不知情?
上个月初陛下发落了平春侯一家,却没有大肆株连,许是顾着丈人的面子,都没动三司分毫。”
长公主点头,“你这意思不是说陛下看重崔家吗?那为何又说长乐宫没有指望触及后位?”
驸马目光灼灼,向长公主细细道来,一扫方才在干恩殿锯嘴葫芦的样子。
“近来陛下多次敲打将作监,将作监叫屈卖惨,说三司的修造案与他们将作监所职掌的有所重合,分工未明,人员不清,将作监连三司的小吏都调不动。陛下便直接将修造案划归将作监了。”
修造案领土木修缮,划走也不算什么,然三司之下还有兵案、胄案涉及军器,可以说三司侵吞了部分原属于六部的职务。
三司职权广泛,就算三司使本没有过多的行政权,也可以借财政之手染指一二,到时候其他部门政务之中便处处是计相的身影了。
百官闻风而动,对未来三司的走向也各有猜测。
三司使一职,位亚执政,原是前朝为分割宰相财权所设。
如今新帝登基不过数月,对崔彦竹这位泰岳,似乎失了包容心,不知后续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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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萧景润回首,看着宁真撑一把伞站在复道尾,隔着细密雨幕,离他那么近也那么远。
提了裙摆,她快步走到他跟前,二话不说拉着他往瑶仙殿避雨。
“陛下怎么一个人站在雨中,也不知道躲一躲?”
没听到回话,她仰头看了他一眼,“我有一事想拜托陛下帮忙。”
仍未得到回复,宁真觉得奇怪,想着他难道淋坏了,便用手背去探他的额头。
却被他捉住了手,拉近身子吻了上来。
雨水打着檐角的铜铃,清泠作响。
雨水亦从萧景润的眉骨滑落,宁真忽觉唇角微凉。
不同于往日温柔的舐吻,他攥住她的手不容反抗,唇舌则是带着一股急躁之感,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与温度。
与其说被跟过来的内侍看着不太好意思,还不如说宁真有点恼了。
这样蛮横的亲昵她不喜。
而且他一副揣着心事却不肯说话的样子,让她隐隐不安。
猛地推开他,宁真将挡住光线的雨伞撤走,拉着他往外站了一步,“你到底怎么了?”
萧景润用指腹抹了她唇上的莹亮,眼眸深沉,“刚才你说有什么事?”
“陛下可以请平津伯的夫人入宫吗?或者,京中有谁擅祝由科吗?”
静静地听宁真说了崔姝的情况,萧景润便应允了,着内侍去伯府请人。
“你用过饭了吗?”他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她却心急得很,反过来拖着他走,“没有,但是陛下能不能先去看看婳婳?”
“朕又不是医者,如此前去于她无益。”
轻飘飘的一句话险些又要惹恼宁真,萧景润便改口,“朕也没吃,一道吃了再去长乐宫,可好?”
“好吧。”
宁真觉得萧景润今天奇怪极了,先前她去紫宸殿找他,孙玄良说他下朝后去建章宫了还未回去。
接着她去建章宫问,被告知他早就走了,结果是在这儿傻乎乎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