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虽被束缚着双手,拳头却握得很紧。
她知道她此刻必须忍耐,既然一个月了萧景润还没有杀她们母女,那就是意味着还能再拖久一点。
“张清遥,那朕这样和你说。你多迟疑一刻,张家就多夷一族。”萧景润凌冽的黑眸中闪着淡光。
见张氏面上愤慨之色涌出,他淡淡地说:“怎么,就萧氏诸王死得,你张家上下死不得?”
贺蓁惶恐地依偎在母亲身旁,瑟瑟发抖。
张氏怜女爱女,见女儿怕成这样,坚毅的眼神中不由地流露出丝丝温柔,想以此安抚她。
“朕的二皇姐被驸马殴打至滑胎,躺在床上血流不止,张清遥你做了什么?你熟视无睹也就罢了,为何反倒给林家上下加官进爵?”
萧景润的音量不由提高,“三皇姐彼时刚刚及笄,你做主让她嫁给六十岁胥吏,安的什么心?你问问你自己,要是贺茂闻没死,你将来会把贺蓁嫁给那种人吗?”
“她们虽不是你亲生之女,但也叫过你一声母后,你就这么恨我们萧家人是吗?”
他走近那对母女,蹲下了身,单手扼住贺蓁的脖子,望向张氏的眸光里充满了乖戾,“既然你可以毫无顾忌地将朕的姐姐碾作尘泥,那朕让你的女儿倒倒恭桶,不过分吧?”
张氏呜呜出声,用头去撞他的手,狼狈地挡在贺蓁面前。
然而她们母女俩手脚被缚,力气也不够,根本阻挡不了萧景润。
贺蓁脏污的脸上流下清泪,张着口艰难地喘气。
“放……放开。”
见女儿面色发白甚至有些发青,张氏慌了神,咬着牙给萧景润连连磕头。
“如何,朕让你做的决定,你考虑好了?”萧景润面色平静,缓缓发问。
张氏点头,急促地呼吸着,见萧景润仍不肯放手,她腿脚用力撑地,站起来往桌角撞去。
然而,她还是没能如愿。
宁真冲过去拉住了她。
气血上涌,张氏觉得眼前黑濛濛的一片,却没有挣开宁真的手。
她应是不想死的吧,宁真心想。
“哦,朕忘了这儿还有个菩萨心肠的人。”萧景润松开手,贺蓁脱了力,瘫在地上大口呼吸。
闹了一通,萧景润耳畔尽是贺蓁的哭声,烦躁得很。他朝殿外扬声喊:“孙玄良进来。”
“老奴在。”
萧景润指着张氏说:“将她带下去,拖到殿司狱里,朕没准她死,就给朕看牢了她。”
孙玄良领旨,招呼禁军进来抬人。
贺蓁慌忙疾呼:“母后!母后!不要!”
“行了,再吵朕可不保证手下还留几分力。”萧景润朝贺蓁冷言道。
贺蓁立马收了声,连小声抽泣都不敢。
第21章
萧景润离开之后,宁真便吩咐人准备热水与浴桶,让贺蓁好好洗一洗,换身干净衣裳。
“谁要你施舍我了?他们叫你一声娘娘,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主子了?”
贺蓁年纪虽小,却从不与宁真客气,说话总是你你我我的,当然也不可能叫她一声阿姐。
“我跟你说话呢,刚才装好人,现在又装聋子了?”
“喂,你成了那贼人的妃,就摆上架子了是吧?”
贺蓁人小鬼大,惯会看人眼色,刚才萧景润在时,她宛如锯了嘴的葫芦;萧景润一走,她便“欺软怕硬”起来,张牙舞爪地在宁真面前蹦跶。
宁真乏了,人又病着,没有心情与她争执,自顾自躺下了。
贺蓁见状便更加气急,甩开宫女的手,“你们是什么东西就敢随随便便碰我?如果父皇还在,你们还能这么幸灾乐祸吗!今日是本公主一时落难,待来日……”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宁真听烦了,随手将隐囊砸出。
“你也知道他死了,那就别再提了。你不去沐浴,明天白日里看你笑话的宫人更多,到时候你再想沐浴,我可不会为你备水了。你尽可以大冬天的在院子里洗冷水澡,让阖宫的人看着。”
贺蓁哑口无言。
她接触宁真至今,一直觉得她跟个菩萨似的,仿佛无欲无求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原来她也会生气。
周围的宫女们皆垂着手,不再去管贺蓁。她们以前在宫里要么听说过,要么亲身侍奉过贺蓁,知道她的性子,虽然如今落魄了,但难免逼急了乱咬人,还是不要主动去招惹的好。
半晌,烛芯都剪过一回了,贺蓁才垂着脑袋往耳房走。
身上的衣服穿了一个月出头,都快沤馊了。
她还从来没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呢,她才不是向宁真妥协。
自此之后,贺蓁就留在了绮华宫,正式成为了倒恭桶的婢女。
起初,倒恭桶前贺蓁都会用干布巾绕着脑袋一圈,为的是包住鼻子遮挡气味。倒完恭桶需要洗刷的时候,她便只用两根手指捏着恭桶刷子,生怕沾到一丁点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