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真此前只是听阿畅说有关于崇善寺的事想要求问皇帝,并不知晓背后的细节。
如今听来,也吃了一惊。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崇善寺此等恶行如此恣肆荒诞,肯定有人在背后为其撑腰。
宁真想了想,问道:“先前陛下设的路鼓便是让百姓可以有冤喊冤,金匮更是可以投陈状直达上听的,难道没有人做吗?”
萧景润看向阿畅,示意她回话。
对于这样的事,阿畅这样久在民间的,比起他们在深宫里的,知道得必然多些。
“贫尼也不知,但那金匮就设在朱明门前,虽说是将陈状信件投入其中旁人看不到摸不着,但……众目睽睽之下,若是有心人盯着,便不好再投。贫尼就见过有人敲响路鼓结果被蹲守一旁的闲汉抓走暴打了一通。”
闲汉闲汉,再闲着也不会无缘无故寻衅滋事。
怕是有人雇佣故意为之。
真是猖狂。
萧景润面色发沉。
设路鼓和金匮的初衷便是希望百姓有冤情可直诉,不想再重历程妙圆那样以死相证的悲烈了。结果真正实施起来,竟举步维艰,皆是虚设。
宁真握了握萧景润放于桌面的手,无声地安慰他。
她听他讲过程妙圆的事,也陪他看过路鼓,知道他现在心里有气。
“朕知道了,这位小师父,你叫什么名字?”
“贫尼阿畅,师父归寂前贫尼尚未有法名。”
萧景润“嗯”了声,“此事朕定会盯着,一查到底,阿畅小师父你放心。”
随后命芦桦带阿畅下去休息。
外人都走了,萧景润便松了松弦,灌下一口凉茶,自嘲道:“告上御状了朕才知道,上上下下多少人被瞒在鼓里,多少人在尸位素餐?真是可笑。”
宁真叹道:“我说在庵里的时候阿畅怎么一直旁敲侧击地向我套话,问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可能她怕说出来实情,陛下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景润挑眉,玩味地笑笑,“你这小师妹倒是和你一样充满正义,那你怎么和她说的朕?”
最近阿畅一直拐弯抹角地询问,宁真便不得不回忆了一番与萧景润一路走来的点滴。
这个人,就还挺好的。
只是想到庆云庵,宁真又道,“陛下还夸海口要一查到底,可师父的案子毫无头绪是怎么回事?”
“捻儿,京兆府要将庵里每位尼师搜查盘问一通,你不是不让嘛。”
“陛下什么意思?师姐师叔怎么可能对师父下手。”宁真面上浮起薄怒,“崇善寺和永莲寺之中可能有恶人在,但我在庆云庵长大,我知道师姐她们是什么人,断不会如此。”
萧景润见她胸口起伏,两颊带绯,怕是真生气了。
他只好软下声,委婉地说:“京兆府看过,未有师太生前与人推搡打斗的痕迹。”
宁真垂目,拢在袖中的手也握得紧紧的。
真的是意外吗?
连着下了两天的雨,将师父坠亡之地冲刷得干干净净。更别说师父停棺快满二十一天,要到火化的时日了。
宁真心中烦闷,但不会像之前那般把气撒在萧景润身上了。
更何况,依师父的性子,断然不想看到她囿于苦痛。
萧景润也有所觉察,试探性地伸了手,将她搂在怀里。
她摸了摸他的鬓角,蹙眉道:“怎么是湿的?”
“长年殿小宴,喝了酒怕你闻见,匆匆梳洗一通才来见你,你摸这袍子还是簇新的呢。”
光说还不够,一双眸子也委委屈屈地看着她。好好的剑眉星目俊美无俦就变成了圆润润的乖狗狗样。
可真行。
宁真轻捶他一记,“陛下又装相,好好说话就是了,做什么可怜兮兮的。”
他捉住她的手,低声问:“捻儿最近想朕了吗?”
她扭过头不做声,视线落在伏于脚边的虎子身上。
倒是有些想虎子。
他不依不饶地追问:“要不是你那师妹想告御状,你就真不回来了?”
殿内未用冰,两人挤在一起都快出汗了。
她挣扎着脱离他的怀抱,坐到一边去扇风,乜他一眼,“陛下不是避殿减膳吗,怎么还喝酒宴饮。”
“那是给人饯行,朕可没喝多。”
说罢,他捏着她的下巴,往檀唇上猛亲一口,“捻儿怎么学会转移话题了,”俯身拦膝抱着她往床上去,“朕想听一句思念怎么那么难?”
第57章
“思念非得挂在嘴边说吗?”
宁真撇过头小声地说了句,便望着幔帐下的流苏出神,不再言语。
方才他一进内寝便盯着她瞧,如今又缠着她问这些,腻歪极了。
从前怎么看不出他是这样的性子?
萧景润撑于她身侧,见她黛眉轻蹙似有忧色,这样的反应落在他眼中便是她又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