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润则是自顾自说着,“朕不信什么祈祷之事,却连到时候在哪儿祈雨都想好了;昭妃都不在宫里,朕还假传她素服素食为民祈福,就连送往河东道的钱粮捐助里都要算上她的份。”
仿佛只是想吐诉心声,并不需要听到什么回答。
他喃喃道:“现在朕想她了,也只是偶尔想一下,很快就要找些事来转移注意力,不然朕还真有可能忍不住打马寻她,陪她呆在庆云庵。
但是不行呐,那样朕不就成了昏君她成了妖妃嘛。而且,她又生气了可怎么办,朕哄人的功夫可是差劲的很。”
孙玄良心中轻叹,他虽是阉人,却觉出些意思来。
情一字,误人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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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云轩内只余萧景润一人,形单影只,辗转反侧不能入眠,闭目调息也不管用,最终唤了芦桦过来。
芦桦今晚不值夜,睡得正沉忽然被叫起来,吓了一跳,往寝居去的时候心下不安。
结果听皇帝问:“你们娘娘制的香丸何在?燃上一枚。”
秉烛找寻的时候,又听皇帝指示:“荔枝膏水也取来。”
芦桦一怔,讷讷道:“娘娘未在,小厨房未备有荔枝膏水,陛下若要,奴婢即刻就去准备。”
“算了。”
芦桦翻找出一个瓷罐,双手奉上,“陛下,应是这个,娘娘亲自密封的,奴婢现在打开吗?”
萧景润接过来,头也没抬地摆摆手:“退下吧。”
对着月光瞧了瞧,他去了蜡封,取出一枚香丸,正欲寻香炉,忽然发觉手中触感不太寻常,这香丸的形状不规整。
端详几息后他扯了扯嘴角,浅浅笑开。
居然是猫爪形状的。
他没在哪儿见过猫爪模具,难道是她自己捏的?是按虎子的小爪捏的吗?
再往罐子里看了眼剩下的香丸,一律猫爪样。
仿佛握持稀世珍宝,他举着香丸靠近灯烛细察。
她头一回做这些东西,手法自然粗糙,甚至还有颗粒未磨匀,但这质朴的钝感有如实质般碾着他的心。
毕竟是可燃的,离火源那么近不太妙,萧景润又收了回来,原封不动放进罐子里。
他舍不得用了。
这下彻底没了寄托。
萧景润撑开支摘窗,任由细风拂面,既是深夜,又是独处,患得患失的情绪便扩大了数倍,存在感颇强。
沐浴月光的时候他在想,可惜她睡得早,不然这会儿两人赏的便是同一弯月。
作者有话说:
比丘尼和沙弥尼都是受戒的出家女子,前者满20岁,后者不满20。
第55章
是日,建安帝亲谒崇善寺及玉清观,举行祈雨仪式。
辰正时分,一队马车自朱明门出缓缓驶出,沿着御街穿过大半个中都城,于清和门停下。
此行为求雨,为苍生请命,天子仪仗一切从简,未见黄缯车盖,也无金铃横木。
虽有禁军开路护送,不少百姓仍一路追随,伸长了脖子想观上一眼龙颜。
只可惜天子下了马车后便被礼官们簇拥着走远了,只能隐约见到一个高大背影。
看热闹的人群怅然收回视线,交头接耳。
“这是建巳月的例行祭天祈雨吗?”
“非也,若是例行的话肯定往圜丘去了。这回应是为了河东道的旱情吧。哎哟,眼看天热起来了,河东道若是起了蝗灾可怎么是好。”
“说得是啊!沈兄,别说河东道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往家中水缸多储储水吧。”
“看这架势,圣上要徒步前往崇善寺?可得走上一两刻钟呢。”
“可不是说呢嘛,圣上真是诚心可鉴。”
一个汉子望着长不见尾的队伍,朝远处努了努下巴,“怎的不去京郊庆云庵,那儿不是皇家庵寺?”
同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庆云庵住持出事了你不知道么?停棺快半月有余了吧。”
人群中又是一阵唏嘘。
入夜,建安帝也不得安生。
枢密院呈上军报,近一月来,西戎正式分裂为南北两部。
几年前西戎被征服后,愍帝于边境设了羁縻州,都督、刺史由西戎本部落人任之,可世袭。
今年正月,建安帝对羁縻州有所增置,大者为都督府,小者为州,共二府二十三州,皆归属奚川道。
一月前分裂出的北部其实人口及土地相对南部较少,然拥有多个善战部落。
北部新任首领朗察尚未公开表明心迹,但近来已与大雍守军发生过两三次小摩擦,想来其不愿向大雍俯首称臣。
以西戎土地所建的羁縻州绰、鲜二州更是遭游骑远袭。
枢相的意思是先按兵不动,加固城防,着临近州县守将多加留意,看看北部是存了全力以赴的心思还是仅仅为了在内部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