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她打量了一眼卫瑎,欣然点点头:“行,那就一起走吧。”
撩起裙摆,虞惊霜直接无视了卫瑎向她伸出、准备来扶她的手,兀自提着木匣,三两步干脆利索地进了马车内。
卫瑎微微一僵,自然而然地收回了手,自嘲似的,没什么笑意地勾了勾唇。
待坐稳后,虞惊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严肃对卫瑎道:“对了卫瑎,我倒是可以和你同路,但有个要求得你答应。”
卫瑎精神一振,双目不由得发亮。他一霎时竟然有些紧张,磕磕绊绊道:“可……可以的霜霜,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虞惊霜捏了捏眉心,有点烦躁,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认真盯着他道:
“我没什么别的要求,就是说,你能改改称呼吗?”
她一脸痛苦道:“你我都将近而立之年了吧,一口一个‘霜霜’,听着不觉得太奇怪了吗?也太肉麻了!”
卫瑎唇边的笑还未展开,便再一次僵住了。
第36章 卫瑎的悔(2)
卫瑎心中如堵了一口不上不下的气,哽得他胸口憋闷。
他抚着胸口连连咳嗽起来,脸色在昏暗的马车中惨白得如鬼一般。
喉头腥甜味道涌上来,卫瑎面不改色咽了下去。他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一粒丸药服下,脸色才稍稍红润好转了一些。
淡淡的药香弥漫在马车中,虞惊霜鼻尖微微一动,疑惑地转头看向卫瑎,道:“你吃的是什么?怎么这么香?”
她礼貌问:“能给我瞧一瞧吗?”
卫瑎一愣,他微不可见地犹豫了一下,可还是不忍拒绝虞惊霜,将瓷瓶递给了她,道:“只是一些补身子的药丸。”
虞惊霜不置可否,接过小瓷瓶时,看着卫瑎搭在其上瘦骨嶙峋的指节,心中不由得迷惑:
卫瑎他……从前身子骨也这么差吗?
脑海中这念头只闪过了一瞬,虞惊霜手中动作未停,“嘣——”一声就将瓷瓶盖打开了。
正欲将那泛着奇异、熟悉香气的药丸倒在手中仔细查看一下,就见她对面的卫瑎身子一下子挺直了,眼神紧张地盯着她的动作。
虞惊霜一顿。
她笑笑,将那盖子又装了回去,轻轻一抛扔回给了卫瑎。
瓷瓶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无误地落入卫瑎怀中,虞惊霜拍拍手,像甩掉一些看不见的尘土。
她向后一靠,倚在柔软的鹅绒垫上,叹息道:“不就是看看嘛,至于这么紧张?怕我给你弄洒了?”
卫瑎自接住那瓷瓶,心里就懊恼地恨不得给刚才的自己一耳光——好不容易与虞惊霜缓和了些气氛,又叫他一个动作搞砸了……
他低声下气地试图:“不是的,惊霜。是药三分毒,我只怕这药丸染了你的手,把毒性带给你……”
虞惊霜轻描淡写地点点头,口中敷衍道:“行吧,你这么说也对。”
卫瑎讷讷地闭上了嘴。
马车内,两人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开口,气氛一片凝滞。
外面的雨逐渐大了,雨淅淅沥沥地落在天地间,发出沉闷的“啪嗒”声,虞惊霜靠着软垫,昏昏欲睡。
卫瑎坐在她对面,瞧着她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涯的身影,胸膛中慢慢涌上了一阵又一阵难言的酸楚。
距他们上一次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坐着,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那时候两人之间毫无芥蒂,刚定下婚约,彼此间正浓情蜜意。
他也正是情窦初开,一副毛头小子的模样,口中说着顺路,却坚持每日驾车送虞惊霜归家。
没有那么多心绪和难堪隔着、没有将人压到喘不过来气的沉默,那时候的虞惊霜偶尔抬头撞到他的目光,就会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自以为很隐蔽地再次偷偷将眼神移过来。
而现在……卫瑎的心中缓慢的刺痛了一下。
她距他只有几步远,却低垂着眼眸,侧脸勾出清晰冷淡的弧度。
她那么淡然、那么随意,像眼前的卫瑎不是辜负了她的旧情人,而是路边一颗草、一块石头、一个腆着脸装热情的穷亲戚。
她的倦怠毫不掩饰。
这可真是……物是人非。
卫瑎喉结滚动了两下,慢慢闭上了眼睛,再睁开,已然是一片通红。
他深吸了一口气,弯唇笑笑,试图没话找话道:“惊霜,方才我看到了你一路上走地慢,后来又捶腿……”
他的目光落到虞惊霜的膝盖上,关切地道:“是不舒服吗?”
虞惊霜本来都快睡着了,闻言头脑一清。
她瞥了一眼卫瑎,心中暗嗤:这个莲蓬玩意儿,心眼子还挺多。
刚才还说什么顺路、正好碰到她了……要是碰巧,那他怎么知道自己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