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食幻香久了,他渐渐不满足于只在梦中得享极乐,于是便将贪婪的目光投向了至高无上的宝座——皇位。
他先引诱了当时恭良好礼、政绩斐然的先太子,令其在不知情下吸食了一梦黄粱,半梦半醒间激起他狂态,奔入了围猎密林中,受野马踏裂肚腹而死。
而后,他又故技重施,接连谋害了两位皇子,一次意外失手,令明胥的母妃意外撞见了他的勾当,于是,他便一不做二不休,哄当初还是稚童的明胥端去了一碗毒汤。
还特意嘱咐小明胥,一定要与母妃一起喝掉它。
但任凭他恶毒心计,也没有想到,当晚明胥端去了那汤后,想到寿王哥哥最近脸色憔悴,便想将那碗鲜美的汤留一小盏给他。
就是这一小盏,让明胥死里逃生,也留下了寿王的罪证。
神医谷主入宫救治明胥时,意外从一位侍卫的身上嗅到了沉光花的味道,比当初更加浓郁馥郁到令人作呕的香气,使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见过那花导致的癫狂,出于警惕,他向先梁皇进言,和盘托出了关于沉光花的一切。
先梁皇半信半疑地下令追查,没想到,竟牵扯出了三位皇子的死。
先梁皇到那时候才得知,原来这朝野中的半数权贵、世家、臣子……竟都在吸食一梦黄粱。
他们一个个如痴如醉,难以自拔,为了得到一支香,不惜跪倒在寿王脚下,痛哭流涕,发誓献出一切,哪怕助他谋权篡位。
东窗事发,帝王震怒。
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所有吸食过一梦黄粱的权贵们尽数被诛杀,那些幻香也被搜罗起来彻底毁掉。
寿王在得知明胥没死,神医入宫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已然败露,他不甘心自己多年的谋划毁于一旦,彻底陷入了疯癫。
在擒拿他的兵马来临前,寿王燃起了剩下所有的一梦黄粱。
在浓浓香雾中,他大笑着将豢养在地牢的沉光族奴隶尽数斩杀,趴在地上疯狂地舔舐那些鲜血。
深陷于癫狂美妙的幻梦中,寿王亲手点燃了熊熊大火,如他多年前烧毁沉光族山谷一样,他也葬身于火中,成了一具焦炭。
自那之后,一梦黄粱连同寿王这个名字,成了人人不敢提及的名讳。
先梁皇接连失去多个儿子,元气大伤,精力再不如从前,草草退位,不久便溘然长逝。
如今的梁皇,正是当初被明胥母妃撞见,才从寿王手下逃过一劫的幸运儿。
正因如此,他也格外痛恨一梦黄粱这般害人不浅的东西,自即位起,便一次次清查幻香,严禁朝中再提及它,凡有所沾边的人,一律被施以极刑。
面对明胥时,梁皇常怀愧疚,挂念当初他们母子二人一死一伤,为自己挡劫。
“否则,你以为当初上燕溃逃,我朝惨败,为何陛下还能对你网开一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皇后收你入宫?”
蒋老将军掀开眼皮,斜睨了虞惊霜一眼,道:
“还不是因为毕竟你与瑜王有过一段情缘,临走时,瑜王与你的婚约尚未解除,你也勉强算是仍受瑜王庇护之人,陛下才留了情面!”
他如此这般说,话中意思分明是想让虞惊霜感恩戴德,不计明胥临定婚前逃离之嫌,然而,虞惊霜可不如他所愿。
若非明胥一走了之,她本就不用受这些苦,也不用入宫,更不用来什么雪山、送什么信。
想用话术蒙骗她,让她愧疚?
虞惊霜唇角笑意冷淡,心中只道这老头儿真是疯了,她是受害的人,她愧疚感恩什么?!
若非他为蒋皇后之父,她根本不会浪费时间,早就张嘴辩得他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了。
她懒得再与这固执老头争辩,只沉静问:“寿王一事,如何就与小狗相关了?他这么年轻,当初事发恐怕还未出生。”
蒋老蒋军指节重重点着桌子,道:“他确实与寿王无关,相关的,是他沉光族的身份!”
他冷哼:“当初你们一被救下,那少年身上的伤痕就被随行军医发现了。其他人年轻不知道,可老夫是历经过寿王祸乱的人,一鼻子就能嗅出不对劲……你与他在一起时,应当也察觉到他流血时,会有奇异的香气吧?”
“当初火烧寿王府时,有一部分沉光族奴隶逃了出去,流落四处,你身边这个少年定然就是他们的后代!”
蒋老将军斩钉截铁道:“他不能留在这儿,你必须趁早把他赶走!”
虞惊默然,淡淡道:“即使他是沉光族后代,那又如何?”
迎着蒋老将军震惊的目光,她坦然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当初沉光族因寿王贪念才遭受无妄之灾,他们也是受迫害的无辜者,怎么就沦落到被驱赶追杀的命运?况且,当年事发,小狗可能还只在襁褓中或是未出生,前尘往事又何须牵连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