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当然是指明胥临时悔婚远走一事。
一次冲动,令他就此陷入纷杂混乱的纠葛中,不得脱身。从此一旦被提及,就是毫无反驳之力的痛悔,哪怕此时被卫瑎这样赤裸裸地挑动痛处,明胥也只能受着。
明胥经由方才潜鱼拿这件事一激后,已经不为所动。他点点头,脸上挂着少年意气的笑容,朗声开口:
“既然五皇子你已经记不清了,那正好由我来提醒你,实际上,你与惊霜退婚之事,这些年在天下人眼里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她入大梁时,已经是孑然一身。到后来,我们二人情投意合,已然抹去了与你的婚约,转而与我写了婚书,昭示了天下人。”
明胥顿了一下,语气微妙道:“现在,莫说你是惊霜的未婚夫这般荒谬的话了,就连‘前未婚夫’,也应当是指我。”
看着卫瑎的脸色随着他的话慢慢阴沉,明胥勾起唇角:“咦?”
他故作惊讶:“难道你不知道?”
潜鱼在一旁看两人狗咬狗、一嘴毛,心中冷笑。
卫瑎到底有耐力,经受明晃晃的嘲讽后也能镇定下来。
他不欲与明胥做无用的口舌之争,只侧身想略过两人,朝着虞惊霜小院的方向去,没想到刚行两步,却被人拦下。
他恼怒地转头看去,只见是从一开始就沉默着不应声的黑衣人。
潜鱼受他打量,不为所动。只平静开口:“虞娘子并不想见到你们中的任何一个。”
卫瑎笑了,他傲慢开口:“你一个小小的侍卫,藏头换面,如今也敢拦我?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潜鱼毫不在意与他对视,声音淡漠:“你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虞娘子那里你有什么地位。”
他将木匣倾覆,匣中信件洒落一地,堆积着如同不值钱的废纸。
他无动于衷地开口:“就像你给她寄来的信一样,根本毫无价值,在她眼中只是需要我尽快处理掉的废物。”
三人之间暗流涌动,谁都看谁嫌恶至极,而潜鱼把守着巷口最关键的位置,死死堵着两人的路,不让他们有机会进到虞惊霜的小院里。
卫瑎不耐烦“啧”了一声,他不善武艺,对上潜鱼只会被他打到吐出血来,索性也没想着硬碰硬。
于是他转头对着明胥道:“喂,那边那个,好歹我们都是霜霜的……前未婚夫,彼此什么来意都很明显了。可这人又是什么来头,像条狗拦着……”
他上下打量明胥,勉强道:“不如你先来,将他牵绊住?”
明胥被他不要脸皮的言论气得发笑:“将他牵绊住,让你先去找惊霜?你想得美!”
他昂着头不屑道:“即使是去见惊霜,那也是我先去,你在这儿缠住他!”
明胥收剑于背后,正欲施展轻功,甩开这两个惹人厌的,先一步过去,然而,当他刚有动作,潜鱼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心思。
潜鱼冷淡开口,犹如一盆凉水迎头浇上,直把明胥冻在了原地。
“明胥,你可知虞娘子具体何时进了大梁皇宫?”
他开口:“你离开京畿第三日,世家就逼迫她从长街一路叩首到皇宫,以作上燕背弃盟约的惩戒,你不在,她若不进宫,就只能被逼死。”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另两人浑身都僵住了。
潜鱼垂眸,看向脚下那些被风吹得哗啦啦的信件,沉声道:“因为你,她才有过这样的耻辱,如今,你还要执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去见她吗?”
风吹过巷间,明胥愣在原地,冷意遍体。
……
明胥出生不凡,是先祖皇帝最小的儿子。
他的生母是大梁藩属国的一位公主,生来美貌。虽然她地位低微,母国却十分富庶、盛产玉石,常接济宫中。是以明胥自幼时起,手中就常比几个皇子哥哥阔绰,受众人爱护。
他年岁太小,又受制于母亲身份,于夺嫡无缘,自幼就被放养着长大,养成一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性子。
五岁时,明胥的母亲受人毒害,惨死宫中,他也受那一碗毒汤药所累,身重奇毒,命悬一线。
当时的皇帝诏令天下,悬赏能者解毒,时逢南地雪山之巅有一门派,名字简单直白,唤为神医谷,其谷主游历天下,路过上燕,便自告奋勇,使出浑身解数,才堪堪救下了明胥一命。
明胥醒来后,得知母妃已然惨死,他因为年幼毒性不能根除,恐怕要缠绵病榻一生,于是思虑良久,决意跟着救命恩人、也就是神医谷谷主一同离开上燕,前往南地雪山,拜入神医谷门下,成了一位江湖弟子。
神医谷名字虽单一,却分为一门两派。前山弟子执剑,修得一身武艺,后山弟子习医,悬壶济世、医术绝然。明胥自幼上山,白日里练习剑术,强身健体,夜里就去后山,受谷主调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