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其实我已加入暗阁有一段时日了,退不退出都无所谓了。”
虞惊霜猛地抬眼,看他心虚的眼神游移,不由得气笑了。
这倔驴还以为他是多有福的命格呢,进虹阁这种地方还要故意瞒着她,怕她拦。
她白了他一眼,道:“人各有命,你自己想去就去,以后出事儿了玩脱了,别来找我兜底就行。”
潜鱼局促地点头,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他既想虞惊霜不要拦他,可她真的不多说什么时,他心里又失落得厉害。
烦躁低落的情绪萦绕在心间,潜鱼向后退两步,又自来时的玉兰树跳上墙头,默默离去了。
他走了很久之后,重归寂静。
明月已经慢慢爬上枝桠,夜色凉如水,风卷着玉兰的香气吹过小院,也吹散了虞惊霜懒洋洋的叹息:
“真是够笨的,装都装不好。”
……
而后几天,连日大雨,潜鱼始终没有回来。
虞惊霜窝在屋中,整日无所事事,只好天天调戏白芨和小杏,把两人烦得要命,搬出话本子的事来威胁,才堪堪让她停息。
等时日放晴,几人欢呼,迫不及待准备去踏春游湖。
临出门时,虞惊霜还不忘揣上了檐下的瓦盆,美其名曰带它也出来透透风。
她那天又重新种下了被砸扁的兰花,给它取名“二十一”,这几日已经有嫩芽探头,鲜绿的一小株长势很是喜人。
白芨好奇,顺口问道:“惊霜姐姐,这花很名贵吗?为何你这么宝贝呢?”
虞惊霜很没形象地揽着瓦盆,半躺在画舫小榻上,懒洋洋道:
“别人送我的,说是他故土特有的兰花,这是世间最后一株了,当初我俩打赌,若是我能养到它开花,不管我提什么要求,哪怕黄金千两,他都一定满足。”
听了黄金千两,白芨眼睛都瞪大了,他弯腰凑近小芽,观察一会儿,疑惑道:“可是我没看出来它与其他花有什么不同的啊……”
虞惊霜叹气:“是呀,就是一株普普通通的小草罢了,现在想来,我怕是被那小子给骗了。”
白芨打量嫩芽许久,始终找不到它价值连城的地方,失望地转过身,趴在栏杆上张望湖景去了。
只是没看几眼,忽然,画舫略微摇晃两下,晃了他一脸水。
画舫外传来华昆的说话声,下一瞬,帘子被撩开,他明艳华美的脸显露出来,笑着道:“虞姐姐,有点事儿耽搁,我来晚了。”
白芨见是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恼火地道:“什么事儿能把你绊住?”他怪声怪气:“是被惹得的桃花债缠上了吧?”
华昆翻了个大白眼,懒得搭理他,只是拿了桌上的瓜果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向虞惊霜解释:
“还不是我爹娘!这几天家里亲戚那边出了点丑事,亲姐妹争同一个男人,现在事儿传出去了,我爹说现在外出丢脸得很,怕让人看了笑话,所以不让我们出门,我今日是爬墙出来的!”
他抱怨:“小爷我现在出去都得贴着墙根儿走,丢死人了。”
虞惊霜本来都困得快睡过去了,一听有热闹立刻就清醒过来了。
她从小榻上直起身子,双眼发亮:“发生什么事儿了?具体细节是什么,快讲给我也听听!”
华昆摸摸后脑勺:“我也不太清楚,我爹娘也讳莫如深呢……”
他道:“那两姐妹是双生子,算是我的表亲,当日婚宴是我大哥携家眷去的,回来的时候他袍子上都沾满了血,劝架劝的!”
在场几人都瞪大了眼睛,灼灼地看着华昆。
他拼命回想:“我听说,好像是曾经妹妹救了新郎官一命,他们就相爱了。
但后来姐姐也喜欢上那男人了,她们两姐妹不是长得一摸一样嘛,所以趁妹妹去江南探亲时候,姐姐就冒名顶替了妹妹,与那男人率先订了婚,等妹妹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成定局了。”
“听说本来家里人已经将妹妹劝好了的,但没想到,婚宴那天妹妹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嚷嚷着什么‘重活一世’、‘骗人’、‘负心汉’之类的话,抄起花瓶就往姐姐头上砸呀——
幸好有我大哥给挡了一下,但新郎官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她砸得头破血流,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华昆咂咂嘴,叹息:“现在外面都传开了。就因为t她那句‘重活一世’,什么怪力乱神的流言都有,当日参加婚宴的人怕被问起,都闭门不出了。更别说和她们是亲戚的我们家了。”
真够刺激的……
虞惊霜抱着瓦盆,震惊地想:
到底是和她年轻时不一样了,如今的贵女们真是敢爱敢恨啊,见了负心汉就是打,打他个血溅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