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虞惊霜突然开口打断,斜睨他一眼,她沉声道:“他有多少人手、什t么谋划,我不正要进去摸排一二吗?”
钟凌目瞪口呆:“可……可只有你一个人……”
虞惊霜白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道:“我说是一个人去,那是他只让我一个人!小杏还在里面生死未卜,卫瑎这个人行事诡异莫测,几年不见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更是变成了一个疯子,连我都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我一旦不同意,鬼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
钟凌眉头拧了起来,迟疑道:“所以……”
“所以你们几个给我随机应变一点!”虞惊霜忍不住伸手狠狠敲了一下钟凌的头,旋即低声道:“带几个身手好的人悄悄跟上,见机行事。”
“卫瑎此人心机颇深,虽然口口声声为我而来,实则自从来到大梁,一日也没有放下防备心,未必就没有借着挽回我的名义,留在大梁打探消息甚至更危险……毕竟上燕如今与大梁也算不上和平,上燕新皇登基,也有一番野心,两朝新仇旧恨不少,有朝一日定会正面对上。”
“而上燕的谋臣将士之中,最值得提防的就是卫瑎,他手段狠辣,且诡计多端、能屈能伸……今日小杏被他抓走,未必不是他露了破绽,给了我们机会,如果时机合适,不要顾及太多,趁此机会杀了他,以绝后患!”
虞惊霜轻声道来,声音如浸了寒冰一般冷冽,毫不掩饰的杀意流露,令钟凌都忍不住侧目。
从前他只是听人说过虞惊霜仍在军卫时,是多么的果决冷酷、杀伐决断,可等他怀着激动的心进入军卫时,虞惊霜却刚好卸任。
这半年来与她相处,钟凌只觉得虞惊霜脾性温和,脑子灵活,脸上总是挂着一幅笑眯眯的笑脸,与他印象中的形象怎么都对不上,而今她一番言语,才叫钟凌如惊如悚,浑身一震。
“是!”他抱拳,低声应下,不动声色地往后瞥了一眼那卫瑎派来的人。
虞惊霜转身,淡淡道:“那就引路吧。”
……
一路走下半山坡、进了重重把守的宅院、穿过回廊,那人低眉顺眼将她带至一处屋子,“您的侍女应当就在里……”
虞惊霜不耐烦地一把将人推开,大踏步上前就踹开了屋门,屋内黑漆漆的,称着阴沉昏暗的天色,无端生出一股阴森来,她眼睛尖,一眼就瞧到屋子深处、被层层纱帘遮盖的床铺上,躺着一个人影。
羸弱、单薄、纤细,似是沉沉睡着,声息浅浅。
袖口的匕首悄无声息地弹出,虞惊霜不动声色地握在手心、背在身后,慢慢向里面走去。
撩起层层叠叠的纱帘,朦胧的视野渐渐清晰——床上的人偏过头躺着,很是虚弱的样子,黑长的发自床榻垂落至地面,遮住了那人的大半面庞,只露出一片薄而白的皮肤。
风卷着潮湿的水汽涌进屋内,屋外惊雷乍响。
以此同时,极细微的声响窸窸窣窣响起,虞惊霜偏了偏头,还未来得及循着声响张望,手上的动作却先快了一步,她撩起最后一层纱帐,向床榻上一边看去,一边轻声呼喊着——
“小杏,是你吗……”
轰隆——
天色完全黑沉了下来,一道惊雷炸响,闪电将屋内照得如同白昼,一并照亮了床榻之人的脸,那一瞬间,虞惊霜眼眸大睁,急急住口,将尚未完全喊出的名字吞回腹中,手比头脑中的反应更快,狠狠向前刺去!
“叮——!”
“惊霜姐姐!别过去!”
刀刃刺入木板的尖锐嗡鸣,与角落处响起的惊惧女声齐齐响起,虞惊霜手腕被震得发麻,却抵不过她心口骤然急窜乱蹦、嗵嗵直跳的心!
床榻上躺着的不是小杏,而是卫瑎。
卫瑎平平地躺着,幽黑的眼珠转动,一眨不眨地盯着虞惊霜,他偏了偏脸,将脸颊侧过,微微贴在那一柄险些刺穿他喉咙的匕首上,轻轻地勾唇笑了,道:“霜霜,怎么这么凶,是怪我吓到你了吗?”
黑漆漆的屋内,不时有外头闪电的光照亮,卫瑎的脸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一张唇却红艳,他如鬼魅般盯着虞惊霜面无表情的脸,越笑越大声。
虞惊霜将袖刀收起,擦过卫瑎的脸颊,勾起一串细小的血珠,她甩了甩手,向后退了半步,一句话都没有说。
卫瑎慢慢支起身,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他看起来毫不在意脸上的伤口,漫不经心地抹了一把脸,用有些埋怨般撒娇的语气道:“你的手分明没有抖,可怎么这么不小心,再偏半分,就要划烂我的脸了。”
虞惊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并未直接回答,只是问:“小杏呢?”她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我方才听到她的声音了,把她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