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惊霜一瞧探子密报,说他们与典国勾结上了,就知道这帮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无非是想说服明胥下山,借着他先梁皇弟弟的名义谋反,若能成事,二皇子余党自然也就不用过藏头掖尾、窝窝囊囊的日子,被打压了数年的世家,自然也可重新扬眉吐气。
典国新上任的王也想从中分一杯羹,若明胥能当皇帝,作为他的母国当然也能得不少好处,更甚至……虞惊霜想起典国种种举动,心中猜测,大概这个明胥的老舅舅,还想着娘舅干政那一套呢。
只是不知道,明胥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也想做傀儡皇帝吗?
如果他有这个心思,虞惊霜默默想,这确实不好办……不知是不是因为八年前明胥临阵退婚,突发奇想地跑了,虞惊霜面对着他时,总是疑神疑鬼,提防的紧——生怕这人想一出是一出,万一这些年雪山日子太苦,让明胥也生出几分他念来呢?
她的担心甚至连明衡都不理解,不明白为什么虞惊霜防明胥,犹如防着第二个二皇子一般。
听到她心思又拐到“可能明胥要谋反”上去,明衡默然无语,已经无力去纠正,只是道:“不是因为我怀疑他想谋逆啦……他回京应该也不是那种心思。”
虞惊霜转过头看他,用眼神表达疑惑,明衡顿了一下,语气微妙道:“因为他自从回来,就只做了两件事。”
“一是和他的师妹裴欲雪一起,追查南地蛊毒的事。另一件……就是前去拜访之前你和他的共友,呃……你不肯见他,所以他想托别人与你说情。”
……
惠风和畅,天朗气清,今日正值石侍郎休沐。
按照往日习惯,她会同夫郎、女儿于府中办一场小宴席,邀几个同僚及其家眷们一同前来热闹热闹。
可不知为何,近日来她都恹恹,今日晨起后,更是望着门外踌躇良久,竟想下令闭门谢客,让小厮对外称她抱恙。
“您这是怎么了?何事值得如此烦忧?”她的夫郎极为惊诧,不懂她素来是张狂耿直的性子,为何突然性情大变,变得优柔寡断。
石侍郎皱紧眉头:“近日来……唉,你不懂……”
此时,小厮突然来敲门,说话小心翼翼,道是正欲关门时,有人恰好此时上门拜访,掏出的身份令牌上明晃晃写着“昭王”二字,奴仆们不知道该不该拒绝这等皇亲贵胄,才来叫石侍郎定夺。
“昭王?可是名叫明胥?”
石侍郎的夫郎早年是青州人士,后来才到京畿做官,早有所耳闻妻子年轻时与一位名为“明胥”的王爷交好,只可惜他来时,明胥早就去往南地雪山了。
一直想结交妻子从前的旧友未果,如今听闻有机会,他眼前一亮,立时就想邀人进来坐坐。
可是一回头,却见妻子眉头皱得比刚才更紧,他的心提了起来:“……您怎么这幅情态?是因为昭王?可是,旧友来访,不应该高兴吗……”
石侍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正是他来,我才忧心。毕竟他前来何意,我早有耳闻了。只是他所求的,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也不敢去做啊……”
摆摆手,她踱步片刻,还是叹了口气,整理衣摆,决意去会一会这位让人“恨铁不成”的老朋友。
只盼他识趣些,别再强求她去虞娘子那里替他求和。
石侍郎边走边想,忍不住又要叹气:唉,这叫什么事儿呢?
听人说,明胥这几日挨个儿拜访那些曾经是他与虞惊霜的共友们,姿态摆得极低,想让人家帮帮忙,替他去虞惊霜面前说几句好话。
听说虞娘子烦他烦得很,连面都不见。偶尔有那么几次碰上面了,她不耐烦的神情更是毫不掩饰,好几次还都横眉冷对,令明胥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尴尬极了。
昔日恣意张扬的昭王,今朝在虞惊霜面前是大气都不敢出,处处讨好,也都被嫌弃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见不到虞惊霜的面,他竟也舍得下脸,一家一家去拜访故友,恳求他们可以看在以往的情谊上,帮他去找虞惊霜说说话……
听一位同僚说,明胥快被虞娘子的冷淡和疏离给折磨疯了,寻求其原谅不得,他与故友谈话时的语气都是悲怆、小心翼翼的。
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那一年明胥任性离开时,难道就没想过虞娘子会生气?
依石侍郎看,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行径无耻又可恶,却还仗着虞惊霜当年的偏爱而一意孤行,去解救所谓的青梅……恐怕当时纵马而去时,心中是笃定着虞惊霜一定会原谅他吧?
明胥也不想想,他虽自居在虞惊霜最危险、最孱弱时护过她,然而这种所谓“保护”,与又一次背弃离开她、还是为了救另一个女子这种事相较而言,简直是玷污了曾经的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