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澜直起身,冷笑:“用不着你假好心,爹娘都不在,没人看你演姐妹情深……恶心。”
她脸上的厌恶直白极了,乔婉慈没什么反应,面上仍是静静地道:“我们姐妹之间,关切两句有什么不妥的?哪里就是演给别人看呢?”
她沉静的面容掩映在层层落下的纱帘里,看着她这幅表面上宽和大度、不争不抢的模样,乔澜就一阵恶心。
前世,她就是被这人嘴里的“手足情深、并蒂莲华”等等花言巧语给骗了,不仅全心全意信任着乔婉慈,任她怎么说、自己怎么去做,真以为这个姐姐是为自己好。
殊不知,正是在乔婉慈的刻意纵容、诱导下,她在京畿中的名声才一天天坏了下去。
旁的贵女都说她“轻浮无礼”、“傲慢自大”,长辈们也说她不孝不顺、忤逆父母……其实到后来临死,她才知道,这些子虚乌有的谣言能流传那么久、那么广,与她这个一脸慈悲相的嫡姐都脱不了干系!
自从她得偿所愿,撕下那层虚伪的面具后,乔澜才意识到自己是有多愚蠢,而自己的好姐姐,到底是有多心机深沉、不择手段。
自己一点也不设防,蠢得什么话都与她说,而这个曾被自己依赖和仰慕的嫡姐,却冒领了她的功劳、又推她入了地狱!
想到前世,乔澜就心酸难过得差点当着虞惊霜和乔婉慈两人的面掉下眼泪。
……
上一世,乔父醉心功名利禄,常与一些王公贵族们混迹,一次醉酒后,竟然神志不清地许诺,要将家中一女许配给一位老侯爷做续弦,酒醒后,他又抹不开面子,便只好答应下来。
嫡姐蕙质兰心、温婉大方,他不舍得送出去,还打算留着攀附更好的世家。
而小女儿,也就是乔澜,从小就又犟又笨,难堪大用,成日里想着闯荡江湖或游历各国,实在不省心。
两番一比较,乔父便打算把乔澜充作那个顺水人情。
尽管京中很少见姐姐还没出嫁,妹妹就定亲的例子,可乔父乔母愿意,别人也就不好说些什么。
乔澜又哭又闹,但根本无济于事,而乔婉慈……她巴不得自己这个蠢笨的小妹替她挡这趟灾,更加不会劝阻父母了,相反的,她一面充作知心姐姐安抚乔澜,一面又暗示父母尽快定下婚约来。
也正因见不到事情有转圜的余地,乔澜才在恼怒和悲伤之下从府中偷溜出去,正巧在山林间迷了路,又正巧救下了一个滚落山崖、昏迷过去不省人事的男子。
抽抽搭搭讲到这儿时,乔澜已然流下了眼泪,乔婉慈呆愣在原地,神色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虞惊霜看向了她,这个在乔澜口中佛口蛇心、虚伪至极的嫡姐,自从露面就一直温顺异常,怎么看怎么不像有点心计和手段的人啊……
还有乔澜这前世的经历……虞惊霜总觉得很耳熟、非常耳熟,耳熟得她忍不住换了个坐姿,默默凑近了乔澜,连声催促:
“然后呢?你捡到了一个男人,又救了他?那么巧?”
乔澜转过脸默默看她一眼,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道:“自我重生以来,前世种种,皆历历在目,犹如昨日才发生的一般。我绝对不会记漏一丝一毫的东西,哪怕是当日那男子身上所穿绫罗的花纹,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虞惊霜若有所思,没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乔澜深吸了一口气,刚要继续讲述,却被不远处一直没什么动静的乔婉慈忽然开口打断了:“等一下……”
虞惊霜和乔澜一齐扭头看向她,乔婉慈脸微微一红,很快镇定下来,她抿了下唇,望着乔澜道:
“你方才说,你……前世救了那男子,他……他是钟凌吗?”
乔澜怨毒地瞪她一眼,恨恨开口:“当然就是他!”
乔婉慈见她承认,面色霎时间就白了,她扶住屏风支撑自己的身子,低低道:“……怪不得,怪不得你那样恨他。”
虞惊霜眼神在二人身上一扫,就猜出了她们口中的“钟凌”,大概就是那个倒霉的新郎,婚宴上正喜气洋洋地敬酒呢,下一瞬就被瓷瓶砸了个头破血流,听说现在还没醒来、卧病在床……真惨啊。
她这边还在唏嘘,乔澜却已经被乔婉慈勾起了不好的回忆,但碍于虞惊霜还坐在一旁,她就算有什么怨愤,也不愿意在崇拜的人面前暴露出来,只好恨恨将脸转了回去不去看乔婉慈,嘶哑着声音,慢慢将前世恩怨一一道来。
……
那男人相貌英俊,举手投足贵气不凡,且身上的衣料不俗,一瞧便知是个位高权重的贵公子。
乔澜救他一把起初也只是出于好心,谁料男人醒来后双目竟然不能视物,乔澜便又帮他联系了下属,两人在山林中互相搀扶着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