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惊霜尚不知自己随口几句话,就让对面的旧情人内心翻江倒海、痛苦不堪。
她摇了摇脑袋,只觉得喝了酒后燥热难耐,便支着桌子站起身来。
随意扫了几眼,没看到白家家主及夫人的身影,便知这两人怕是得知她的来意,不敢贸然出现扫她的兴致,躲起来了。
真是……虞惊霜心中暗笑,却也并不在意,反正,她今日只是来打探一番,顺便给在座的某些人添添堵罢了!
那边席间的吵嚷和笑声还不断,明胥明显情绪有些不对,也无旁人为他说话,看笑话的倒是不少。
此时,她注意到对面角落里,那些面容深邃、袍角绣着金线芙蓉花的几人,脸色明显有些不悦。
他们来自明胥过世母妃的家乡——典国,自然见不得与他们来自同一地方的明胥受难堪。几人满脸忿忿,眼神不善,对着席间众人就站起身来,打算说些什么——
虞惊霜将酒壶“铛——”地一声重重放下,打断了所有人的吵嚷声。
那几人动作一顿,迟疑着也看过来,明胥眼神微微一亮,忐忑地望向她。
虞惊霜咧开嘴呵呵一笑:“各位慢慢喝,我出去透透气儿。”
明胥一愣,眼中瞬间灰暗。
虞惊霜伸着懒腰走出宴会,挥了挥手,打断小杏要跟上来的举动,只说自己出去透透气儿,马上就回来接着喝。
她嗜酒的性子满京畿无人不知,只喝一轮断然是不可能的。因此,听闻她这话,除了有人恭维着称赞两句“雅兴”,便再无一人多言。
余光瞥见那些典国的人被这么一打断,没了发作的由头,只好郁闷地又坐回座位,虞惊霜勾唇笑笑,信步闲庭般溜达出去了。
离开宴厅后,虞惊霜随意在四周转了转,举目不见半个人影,她心中还嘀咕着不知潜鱼去了哪儿。
白府毕竟曾显赫一时,府内的景观别具匠心,亭台与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怪石形态各异,其间的小径蜿蜒曲折,隐于花木之中,雅致而不失神秘,暗藏玄机——比她那四四方方、一眼看到头的小院落可强多了!
虞惊霜酸溜溜地想,等日后事了,非得让小皇帝给自己也换这么个院子不可!
不知不觉间,她溜达到一处假山亭子附近,四周围种的树木高大茂密,虞惊霜眼神极佳,一眼便瞧见茂密的绿意中,有一抹金色一闪而过。
刚才那一瞬间的花纹……是芙蓉花?
虞惊霜眸光微闪,放轻脚步,悄悄靠近假山亭。
走近后,隐隐约约传来交谈声。听声音,其中一个是白芨的嫡兄,也就是方才在白府门口遇见的白家大公子白嵘。
另一位声音嘶哑沧桑,听着像是个老者,虞惊霜总觉得有些耳熟,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究竟是谁的声音。
两人对话声音模糊而低沉,白嵘急切短促地说着什么,似乎极为迫切。那老者语气倒是平缓,只是声音实在嘶哑。
虞惊霜只听到几个模糊的音节:“已经找到……”
“很快……”
“我和你爹……”
突然,一个稍清晰些的名字从老者口中传出:“……兰乘渊……可能……”
虞惊霜双眼微微眨动。
不知老者说了什么,白嵘急道:“可是虞惊霜她——”
剩下的半句话被老者打断,再也听不清楚。
虞惊霜听到自己的名字也被提及,更是惊讶,她眼中一片清明,再无半点席间的醉意。
有心再靠近些听听,然而,这两人警惕性极高,时刻留意着四周。
虞惊霜不敢贸然上前,只得伸长了脖颈探着脑袋去听,而白嵘似乎也是碰巧遇到老者才交谈了几句,此时就要领着老者往屋内走去。
她心道这是个好机会!抬脚正要跟上,突然,一道呼喊声从远处传来——
“虞娘子——虞娘子——你在哪儿——”
不好!
白嵘猛地回头张望,眼神锐利,老者匆匆戴上兜帽,脚步一转,立即从小道那边飞速离开了。
白嵘盯着暗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狠意,他手掌微微一动,四周突兀地出现几道身影,手握利刃,目露凶光,悄无声息地慢慢呈包围之势,朝着虞惊霜所在的方位逼近。
虞惊霜心中陡然一紧,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刀,却摸了个空。
该死!
虞惊霜暗骂一声,迅速调整身姿,手腕翻转,自袖口弹出一柄袖珍但锋利的小匕首,她握在掌中,浑身肌肉紧绷,眼睛紧紧盯着那些逐渐逼近的身影。
罢了,大不了就先解决了这些人算了!
杀手的脚步声愈发沉重,每一步都沉甸甸似是压在虞惊霜心头,她甚至能听到风划过刀刃时的铮然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