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
“你还在生气。”言露的语气笃定起来。
她看着简欣,用自己快被等待消磨殆尽的耐心,静静地凝视着那双试图回避的眼睛,似想等到简欣的回答。
她想,简欣一定还在生气。
既然生气,那就发泄出来,哪怕是责怪她,甚至骂她也好。
可简欣的目光也忽然不再闪躲,只是同样安静地回应着她的凝视,淡淡说了一句:“没有啊。”
语气淡淡的,没有爱意,也没有恨意。
好像只是心里有过那么一团火,然后一场大雨落下,它就熄灭了。
火灭后,灰烬留在原地,又被风吹走。
那么自然,那么平静,在人心底掀不起一丝波澜。
这一切超出了言露的设想,她好像忽然之间不知该要怎么面对了。
简欣越过她的阻拦,没事人似的走进卧室,换上了轻薄的睡衣。
言露愣了一下,跟进屋里再次追问:“那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这算躲着吗?”
“不算吗?”
“我只是在做我觉得有意思的事。”简欣回头看着言露,眼底似有疑惑,还带了些许讽刺,“你觉得,我们这样一起窝在民宿里,是什么有意思的事吗?”
“我可以和你一起出去。”
“你不高兴啊,你不喜欢。”简欣笑着,无所谓地说了一句,“没关系,我都知道,我也不是非要拉你融入我的小圈子,大家各做各的,谁都别扫谁的兴就好了。”
“……”
言露哑口无言。
这样平淡的语气里,多少有着几分怨气。
她想抓住它们,证明自己可以去改,可以发现问题,可以在下次做得更好。
可她忽然觉得呼吸都变得好困难。
是一阵没来由的委屈,在听到这些话的瞬间淹没了她。
她觉得自己应该有很多话想要和简欣说的。
她知道自己的失约让简欣十分失望,为了让简欣开心一点,她主动提出了这次假日要来帝都陪简欣。
可她的觉得,她的知道,都在一句轻描淡写的“没意思”面前变成了天大的笑话。
所以她忍不住去问:“非要这样吗?”
带着眼前一层薄薄的水雾,带着心里最后一根紧绷的弦,带着所剩无几的理智,她又一次轻声追问着:“你非要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吗?”
“那要什么态度?”简欣反问,“像从前一样大吵大闹吗?”
“……”
“你是不是喜欢那样歇斯底里的我?歇斯底里的我,在冷静的你面前,看起来是不是特别像一个破了防的失败者。”
“……”
“言露,你知道吗,我忽然开始很理解你,从前我真是不懂啊,为什么每一次争执你都能那么冷静。”简欣说着,不由笑了,“现在我明白了,原来足够冷静的时候,是因为心也是冷的。”
言露有些听不懂简欣在说什么,为什么每一个字都砸在她的心上,那么轻的语调,那么重的话,压得她快要无法呼吸。
“你想和我聊点什么呢?”简欣坐在了床边,很无所谓地看着她,“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聊的?”
“我爸死了,喝醉酒后摔进了河里,我……”
“嗯嗯。”简欣点了点头,“你爸比我重要。”
“……不是。”
“是,你用行动证明了。”简欣淡淡说道,“他生你,养你,他是你亲爸。所以他骂你,打你,甚至拿你去换彩礼,他死了你也是要为他送终的。”
“……”不是这样的。
“言露,我说句难听点的。如果不是我家里出了你爸要的那笔钱,你早就被抓回去和不认识的人结婚生孩子去了。”简欣歪了歪头,伸出两根手指,事不关己般轻轻晃了晃,话语里满是淡漠,“二十万,那一年,是我家把你买了,你应该不知道吧?”
言露一时失语,只是震惊地看着简欣。
有那么一瞬,她忽然觉得简欣变得好陌生,陌生得不再是她曾经熟悉的样子。
而她的心里生出了一个念头,简欣此时此刻会变得如此陌生,她这个可恶的人便是那个最大的“功臣”。
可她应该说点什么,她又能够做点什么?
言露不知道,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只知道,简欣就坐在她的面前,面无表情地把话继续说了下去。
“好奇我为什么会这么说吗?因为我忽然醒了,我像是掉进了童话梦里的傻子,幻想着不切实际的爱情,然后一度沉沦到哪怕很痛,也努力忽略着试图唤我回去的现实。”
“我真是看过太多*破烂言情小说了,它们都把我害惨了……”
“我从前总觉得,我们就像小说里注定要在一起的主角,我应该是那个小太阳,负责治愈你,救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