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个人待在守静峰上,她便没再那般放肆玩耍了,只偶尔空闲时才会去山里浇花,去后山喂鱼。
再后来,和同门几个师兄师姐外出历练归来,回守静峰的途中遇到了大师伯。
就是那天,她得知了师尊的过往。
是个孤儿,被师祖带上山的,得天独厚的修行天赋,沉默,孤独……
很多很多。
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大师伯提起的,关于师尊的使命——从师祖将师尊带回山门的那日起,便注定了师尊为拯救苍生而来,有一日会屠尽魔族。
她们一早便注定是对立的,可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时日,依旧是她最怀念,也最喜欢的,她也希望可以一直那样生活下去。
可是,不行了。
从身份暴露那天起,她就不再只是她自己,不再只是师尊的徒弟了。她更是魔族未来的王,身上负担着全族的未来。
祁云筝不觉得她能做成这么大的事,但重担在身,无论能否做到,那都是她必须去做,也一定要做的。
她有责任带领族人冲破封印,走出那片已然满是死气的封魔谷,带他们走向更好的未来。
族人出来了,被封印了几千年,一腔怨愤无处发泄,哪有不报仇的道理?
那仙魔之战再起,便无可避免。
而这个当下,似乎不论她怎么去选,怎么去做,都是个错,都无法两全。她既劝不了族人,也阻止不了仙门。
可真的要任由仙魔战争再次,苍生又一次遭劫吗?师尊是否也会因此走向她既定的,不可抗争的命运?
不知道。
但可以想象,会的。
可师尊说她已经做出选择了,并且在询问她的选择……
该怎么选啊?
祁云筝不知道。
之前一个月,她们架着牛车,一路向东来,经历的事情虽然不多,却遇到了许许多多的人。
他们中,有年幼的孩童,有正值壮年的男女,也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或贫穷,或富有,或健康,或恶疾缠身……
可每一个人,都在积极的面对生活中遇到的一切。
不论好坏。
有些人,或许终不能摆脱眼前困局,可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她曾亲眼见过,也见到师尊助那人重获新生。
他们尚且如此,她又有什么理由,以什么身份,来决定他们的未来呢?
没有,没有,没有。
所以,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像怎么回答都是个错。
祁云筝沉默了许久,也想了许多,最后能给出的答案也只是摇头。
再加上一句:“我不知道。”
苏拂雪并不意外听到这个答案:“还有一些时间,所以我不逼你即刻做出选择。可是阿筝,你心里要有一个答案。可以不为外人知道,但一定是你做一切事情的准则。”
她盯着祁云筝:“阿筝,我知道你见不得苍生遭难,更不愿族人继续受苦。可这两个答案,是你必须面对的,你也总要从中做出一个选择。
你无需告诉我,牢记于心便可。但我要你记住,不论你选择哪一个,我都支持,且会永远在你身后,做你最忠实的拥趸。”
祁云筝骤然抬头,看向苏拂雪。她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却仍旧没有回答。
苏拂雪迎着她的视线,笑了笑。
祁云筝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低下头,抿紧了唇。
苏拂雪将她带到桌旁坐下:“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知道我在走一条注定无法回头的荆棘路。
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每个人,从出生到死亡,每一天,甚至每分每秒,都在做选择。主动也好,被动也罢,总是做出了选择的。现在,阿筝,轮到你做选择了。”
祁云筝听完,并不言语。
苏拂雪明白,当下的选择确实很难,因为祁云筝要面对的不仅是苍生的未来,更要面对她族人的未来。
似乎选择哪一个,对她来说都是错的。
当下,她进退维谷。
苏拂雪道:“你心里暂且记下,没事的时候仔细想想,盘算盘算,其他的不急,我们还有时间。”
按照现在的时间节点来看,虽与过去有些出入,但总体差别不大。
也就是说,她们还有十几年的时间在人间相守。然后某一天清晨,她从梦中醒来,再感受不到那熟悉的气息。
到那时,一切才算真正走到末路。
跟着是死亡。
但不论如何,现在,一切尚有转机。
祁云筝只能点头:“我知道了,我会仔细考虑的。”
苏拂雪说:“不论结果是哪个,都要告诉我,好吗?”
祁云筝应下:“好。”
跟着,师徒两人对视一眼。
苏拂雪道:“饿吗?要不要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