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拂雪好像懂了,又好似不太明白。
她回头,隔着结界看了祁云筝一眼,眼中溢出点笑意来。
但她没答。
清音真人问:“她是个怎样的人呢?”
苏拂雪想了想,道:“她比我小上那么几岁,是很可爱,也有些敏感的姑娘。也许是因为碰上了我这么个师尊,所以她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对任何事物,也总会多上几分心思。可其实,她也只是个小女孩罢了,只是在故作大人模样。
她很聪明,修炼方面从不用我督促……”
苏拂雪站在原地,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
是破落的小山村初见时,祁云筝怯生生的拽着她的衣摆,努力跟上来,最后被她抱在怀里,御剑而归的场景;
是守静峰上种植在山间的花草,生长在林间的鸟兽,养在后山溪涧的鱼儿,以及每个清晨的朝阳和傍晚的日落。
是点点滴滴相处的日常;
是那年闭关结束,成功晋级元婴,在山洞外看到那道身影时心中的欢愉;
是凡尘游历时的结伴同游,更是后来古地秘境中的倾力相护;
是许许多多她以为早忘记了,却原来从不曾忘记的一切。
所以,她对祁云筝,竟是那种感情吗?
那是爱吗?
还未等苏拂雪想明白,清音真人已扬声打断她,开始赶人了:“好了。小五,不管你对她是什么感情,你都记住,既然选好了今后要走的路,便一往无前的走下去。其他的,为师劝不动你,也不再劝你。只有一点,你要牢记:道心万不可破。否则,便真的再无回天之力。”
对这个最小的徒弟,清音真人付出了太多心力。对她有所图是真的,对她的爱,同样也是真的。
说完话,她便撤下了结界。
苏拂雪低头看了一眼不过瞬间便紧紧握住她的那只手,忽地就笑开了。
她虽无法理解,却并非一窍不通。
这一刻,过往的一切,让她明白了。
那是爱。
不过,师尊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苏拂雪应下:“师尊之言,徒儿定铭记于心,永不敢忘。”
清音真人摆摆手,脸上一副疲态,唇色似乎也更苍白了些:“好了,我累了,你带着她走吧。”
苏拂雪没有动。
她看向清音真人,视线带着打量。可怎么看,师尊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略显疲态的脸上多了些沧桑。
细看之后,还是如此。
怎么会呢?
像她们这样的修行之人,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后,便会容颜永驻。以师尊和天赋和修为,怎至于此?
是与那个凡人师娘有关吗?
可师尊说寻到了师娘踪迹的。
苏拂雪又不明白了。
不过,不论此间有何因由,都轮不到她来管。而且,若不是师尊今日提起,等她自行想明白,怕是再过上个成百上千年也不一定。到那时,红颜枯骨,空留遗恨。
可眼下已然如此,她也明白了,自该好好珍惜现有的幸福时光。
或许一死终避无可避,可那又如何呢?
她是早就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白得来的,当然不能浪费。所以,天下苍生和心爱之人,她都要护下。最坏,不过再一次魂飞魄散。只恐怕,那姑娘又要难过一次了。
但没关系。
她非良人,也许,也不会去戳破现在的一切。能以师徒的关系继续相处下去,她已经心满意足了。而待她死后,总有一天,祁云筝会忘记她,开始新的生活。
到那时,她就可以安心的魂飞魄散了。
苏拂雪不再想,碰了碰祁云筝的手,示意她先松开。
祁云筝却不愿意。
等在外面的那并不算漫长的时间里,祁云筝想了许多。
一开始,她以为素未谋面的师祖是来抓她们回去的,可眼下看着却不像;后来,她以为师祖是来兴师问罪的,但师祖又并未与她多说什么,倒与师尊谈了许多话。
可她才是那个人人喊杀的魔族,师祖此举,着实令人费解。
“听话。”苏拂雪又拍了拍她的手。
祁云筝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手,却没有退后,哪怕一步。
苏拂雪只得上前两步,撩起衣袍后笔直的跪了下去,冲清音真人重重磕了三下:“徒儿就此拜别师尊。”
而后,她站起身,退回祁云筝身畔,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此一别,或许再无相见之期。又或许,我们师徒终是对立之局。到那时,还请师尊不必留手,徒儿也当全力以赴。”
祁云筝当真是愣了一下。
她以为,师祖就算不将她捉走,起码也要将师尊带走。却原来,不是吗?而师尊此举,是要叛出师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