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能这么直白的告诉面前的姑娘,我一定会死,她只能迂回了说,往好了说:“我不是九天之上的仙人,没有未卜先知之能,不到那天,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好现在就回答你呢?祁姑娘,不瞒你说,我离修炼成仙只差渡一个情劫。也许你所说的,就是我该历的劫。”
按照这个世界的修炼分级,五级四等: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到最后的历劫飞升。修为每进一步,寿命便长一些。
苏拂雪初到这里时,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是金丹圆满期修为,只差一个契机便可到达元婴。在那游历的几十年里,修为很自然便突破了。
之后又历经百年,也许要归功于这具身体的变态之处,她于两百岁时成功渡劫,修为达到化神圆满境。只差渡一个情劫,便可白日飞升。
可她还是躲了这几百年,连印玺都不曾逼她以身应劫。
谁能想到呢,修无情道的,却要渡情劫才能飞升,听起来像天大的笑话一样。可怎么办呢?天道如此,她只得遵循。
而且,几千年来,没听说谁飞升成功了。
想必,是个美丽的谎言吧。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祁云筝直直盯着苏拂雪,眉头紧皱。
苏拂雪无奈一笑,语气也很无奈:“我会,怎么都会。”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吗?”
祁云筝几乎哭着问出这个问题,她甚至不敢听苏拂雪的答案,便逃也似的跑了。
苏拂雪想拉住她,但慢了一步,等反应过来时,面前已没了那道身影。
望着空无一人的大厅,苏拂雪有些不理解祁云筝是怎么了?明明回答的没什么问题啊,为什么要哭呢?
还有,这个仅一面之缘的小姑娘对她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为什么会觉得她愿意为任何人而死呢,她看起来像是那么博爱无私的人吗?而且,她们一直在说的不是爱的人吗?为何无端又变成了任何人?
想不明白便不再想,苏拂雪起身,回到桌前坐下,盯着印梵发了会呆。
没多久,镇长从后堂走了出来。
苏拂雪招手。
镇长跑了过来。
镇长不过而立,平常负责镇子上的大小事宜,对客栈的一应事宜也是门清。每逢长生仙门有重大事情,也都由镇长一手安排往来的住客。
苏拂雪问他:“后面几院无事吧?”
客栈分四院——东院住着各家长辈,西院住着各家小辈,北院住着来参加开山门的散修,南院用来招呼客人。
苏拂雪平素就住在这里。
“尊长放心,一切都好。”镇长一家受苏拂雪恩惠,对她很是恭敬,将事情一一交代了:“除了初到那日,东西两院的仙长平素都不出门,由我们将食物送到房中。北院的仙长人是多一些,但除了偶尔聚在一起聊天,大多时间都不出门。只一位姑娘,接连几日坐在您这个位置上往二楼看。她不做什么,也不多说话,我们也不好管着。”
苏拂雪点头,权当知道了。
隔了一会儿,她指着印梵:“送我师兄回房间休息,之后你也关门去休息吧。”
镇长应下,问:“那您呢?”
“我再坐一会。”
听她这样说,镇长没再问,扶印梵走了。
苏拂雪等人一走,散开神识,确定四下无人后,干脆趴到了桌面上。她望着一个方向看了许久,更多的是迷茫。
迷糊间,不知怎的睡了过去。
又做了那个梦。
她一身红衣,手中持剑,与人在半空中对峙。衣袂翻飞,在风中猎猎作响,她望着对面的身影,眼中有不舍,更多的是决绝,然后提剑,与对面战到一处。
最后,被人一剑捅了个对穿。
与从前的无数次一样,痛感真实,声音真实,连死后的一切也都真实。她听到有人在耳边失声痛哭,一遍遍喊着她“师尊”,抱着她的尸身,怎么都不肯撒手。她好像说了什么,也在做着什么,可最后,尸身还是消散于天地之间,而那人声音凄厉,久久不散。
苏拂雪猛然惊醒,捂着心口,久久回不过神来。
被人一剑穿胸的梦,从她有记忆起便开始做。最初像放电影一般,她懵懵懂懂,只是个看客,可还是会恐惧害怕。
她有去看过医生,但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到后来,她长大了,习惯了,梦里的一切也渐渐有了感知。再后来的一切,似乎是那样的顺理成章,只除了那张看不清的脸。
苏拂雪想不明白为何一直做这个梦,也想不出那究竟是谁,值得她那样做。
看那身形,是个女子。
可记忆中全无这样一个人,尤其是那复杂的情感,真的是修无情道的剑修该有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