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祝煜的反应,他应当是君侯的计谋了如指掌,偏偏他现在一幅痴呆模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双眼睛透露着茫然。
“这有什么好说的,该怎么查怎么查呗。”
“你认真些,这很重要。”
闻霄语重心长道:“你了解云石吗?”
祝煜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继续装傻充愣,“不知道啊,这是你们大堰国最先搞出的玩意,我不太了解呢。”
马车离城门越来越近,闻霄只得加快语速,“云石乃是神明骨血,可作燃料助云车一日千里,亦可作照明的玩意,倘若燃烧起来十分危险,你明白吗?”
“有多危险?”
祝煜不正经道,仿佛闻霄在讲什么玩笑话。
闻霄凝眉,“你家做饭的锅,炸过吗?”
“嗯……”祝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是挺危险。”
“祝煜,你我萍水相逢,能相处到现在,实属不易。你虽然有万般缺点,终归是值得珍视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回到京畿,你明白吗?”
祝煜站直身体,松动松动筋骨,继续听闻霄絮叨。
他越是这么不当回事,闻霄越心急如焚,真相卡在唇边,说与不说就在一念之间。
祝煜笑道:“你不介意我为了利益想要和你结婚?”
闻霄又叹一声,“无论如何,终归你跟我说了实话,没有编出什么爱我的谎来诓我。勉强算是……诚实吧。”
祝煜愣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眼见着马车在城门口稳稳停住,君侯佝偻着腰,在辛昇的搀扶下带着满身疲惫爬下车。
闻霄琢磨不透祝煜在想什么,便道:“无论如何,我希望你万般行事小心谨慎。”
她见祝煜仍是不往心里去,恼火彻底冲昏头脑,恶狠狠说道:“你怎么不听人劝?不如你死了算了,我不管你了!”
不等祝煜开口,闻霄就要将真相说出,“铸铜司仓库有……”
祝煜反手捂住闻霄的嘴,“不要说,你的心意我领了。”
闻霄瞪大双眼,滴溜溜盯着祝煜,想说什么,因嘴被他捂了个严实,只能发出乌鲁乌鲁的声音。
她嘴唇软的很,磨得祝煜手掌心一阵酥麻。
不知为何,脸皮铸铜司墙皮还厚的祝大人,竟然不好意思起来,手立即弹开,快速道:“你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掉。”
“你知道呀!”
祈华堂掌典仪的小卜高呼一生,百官朝向君侯,跪拜下去。
闻霄混在排头,也跟着跪了下去,心头却涌上一阵窃喜,像是裹了蜜似的。
百官行礼,唯独祝煜鹤立鸡群站在那,他见闻霄俯身偷着乐,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祝煜小声道:“你说你,和我结婚就不需要跪那个老头了。”
闻霄埋头,面朝黄土地,笑着说:“跪一跪又不会少块肉,你在京畿不也得跪大王。”
泥土的味道从未如此沁人心脾,带着温暖的安全感,闻霄手掌抚在地面上,也从未如此欣喜自己作为人类,拥有这片土地。
“也罢,那天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祝煜声音有些僵硬。
接驾的典仪有条不紊进行,小卜的嗓音洪亮,回荡着城门前,路过的百姓也纷纷叩首跪拜。
闻霄便在队伍里浑水摸鱼,继续和祝煜聊道:“您祝大人还能有错啊。”
“我只想着将利害同你说明,以为自己的条件优越,可以打动你,却忘了你是个贫贱不能移的倔驴。”
“你才是驴。”
祝煜心中也有些释然,“我昨天说得虽然失礼,心意却并不是假的。闻霄,抛开那些谋划,你很好玩,我很喜欢和你住在建明殿的日子。”
礼毕,群臣站起来的时候,祝煜又淹没的人海里。
闻霄侧首,望着他真诚的双眼,忽然说不出话。
祝煜的声音像是一股温暖的风,吹进闻霄的胸膛,“我知道我现在的喜欢不足以让我们长相厮守,但我想继续和你相处下去,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变得能坦然同你说那句话。”
“什么话?”
“我爱你。”
闻霄抖了下,呼吸都变得急促,她强装出风趣大方的模样对祝煜说:“真是稀奇,听说过有等别人爱上自己的痴情之人,头回听说等自己爱上别人的人。”
祝煜苦笑了下,“除此之外,我也有部分难言之隐。线下我想道歉,那天是我不好,辱没你了。”
“无妨。”闻霄吸了吸鼻子,再抬眼,大臣们在偷偷交头接耳,君侯在同辛昇、兰和豫说着什么,百姓在一旁好奇地观看这一切。
人间的风光算不上山明水秀,却总是暖融融的。
闻霄回给祝煜一个明媚的笑,“反正我没有心上人,你慢慢学会怎么爱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