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衿便笑道:“君侯,我们天天住在同一宫室,早就是一家人了。”
议会就在一片其乐融融中散了。
离开时候,辛昇因为辅政,被君侯留了下来。闻霄想着人祭还有一箩筐烂事,赶忙要独自离开。
回去的路上,几声鸟叫声传来,分外悦耳,闻霄本就心里被方才暖洋洋的氛围渲染,格外快活,便抬头寻去,没寻到鸟,偏偏寻到了宋衿。
狭路相逢,一个满面春风,一个阴风阵阵。
虽说闻霄与宋袖,自念书起就要好,对宋袖这位亲姐姐倒是不熟。与其说不熟,不如说宋衿是个十分神秘的人。闻霄相信,就算是宋衿的夫君辛昇本人,也对宋衿不甚了解。
她总是独来独往,不愿意依靠任何人,又总是勤奋过度的样子。
宋袖是轻轻努力,就可以学会一切的天才,而宋衿,就是那个挑灯夜读,才能追赶上宋袖一星半点的普通学生。
曾经有个佳话,说的是宋袖不愿意背书,宋衿在院子里朗诵,宋袖睡梦中听去,醒来竟然也能倒背如流。
闻霄有时候觉得,有这么一个过于优秀的弟弟,也是一种心酸,事事不费吹灰之力,都能强过自己。
显然宋衿没那么喜欢宋袖的,又因为是亲生弟弟不得不管他,连带着对作为朋友的闻霄,都嫌弃起来。
眼下宋衿一身干净清爽的衫子,分外利落的模样,走起路来干练又爽快,不偏不倚堵住闻霄的去路。
闻霄只得道:“宋姐姐好。”
谁知宋衿冷笑一声,“我不好。”
第26章 栾香旧局 (二)
闻霄愣了下,不知该说什么应对回去。
她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也并非好说话的宽和之人,若是寻常人顶撞,那必定是要被狠狠责罚回去。
但宋衿不同,那是宋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就算看在宋袖的面子上,闻霄也不好同她撕破脸。
闻霄还在琢磨怎么说合适,宋衿已然拉起她的手。
宋衿道:“哦,小霄啊,我没看清是你。方才我没什么恶意,就是心情不太爽快,抱歉啊。”
闻霄浅笑了下,“我哪里会生宋姐姐的气,只是这宫里的各堂御史近来事情都多,宋姐姐见到旁人可不能这样了。”
宋衿愣了下,品出闻霄的意思,顺着她的话道:“我都忘了小霄现在是堂堂右御史了,宋袖不常回家和我聊,我也记得不太清。”
她可不是记得不清,她是清楚过分了。
当时任命闻霄时,第一个跳出来阻拦的就是宋衿,若说闻霄挡了哪一家人的青云路,首当其冲的也是宋衿和她夫君辛昇的。
本身渎神之罪,代罪之身,竟能时来运转,平地升迁,闻霄不敢说这是福是祸,但她明白,宋衿一定看她不顺眼。
闻霄心想,我惹不起你,还躲不起吗?
于是敷衍地点了下头道:“我祭场还有要事,先离开了,就先不陪宋姐姐聊了。”
“诶!小霄!”
闻霄脚步刚迈出去的脚只得缩回来,摆出非常委婉的假笑,“宋姐姐还有什么事吗?”
宋衿倒是柔和了不少,仿佛刚才膈应闻霄的事情从未发生,“小霄,你能进议事堂的隔间吗?”
“能是能,但我从没进去过。”
通常隔间都是放些等君侯批阅的奏疏,闻霄任职就人祭一件事,素来都是直接呈在君侯面前,不必跑腿到隔间。
说起来,隔间对闻霄来说,也确实相当神秘。它接近了君侯的住处,就像接近了君侯的隐私生活。
君侯生活孤僻清冷,也不喜人随便出入隔间,整个大风宫进去过的人,估计也没几个。
宋衿立即双手作揖,“你能帮我个忙吗?”
闻霄尚未来得及拒绝,宋衿继续道:“我手下几个小官,晕了头了,将宋袖之案的文书填错了人数。”
“这也能填错?”
“是了是了,也怪我没看仔细,我夫君也没细看,这就呈上去,待到祈明堂画押,人数不对,要额外抓捕人,是要出大祸的。”
闻霄深吸一口气。
祈明堂素来是一板一眼、雷厉风行,若是如宋衿说得那样,要么就一定要抓足数目的人,和文书上一模一样才行,要么就要问责那群小官。这些小官也无非是一群忙得焦头烂额的小侍,赚的薪水也是一星半点的“窝囊费”,问责下去又得被抓走一串人。
如果能在画押前弥补,无论是对谁,都是个方便。
闻霄琢磨半天,道:“你想让我去议事堂的隔间帮你改文书?”
宋衿悄声道:“不必你亲自改,议事堂每日那么多事,少一本也没人发现,你只要拿给我就行。”
“这分明是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