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这病来势汹汹,怎么也好不起来。
闻雾见闻霄不理自己,越发焦心,她本来也不是温吞的人,刚要起身发作,就见闻霄缓缓抬起手。动作缓慢极了,像是屋檐上半天才落下的水滴。
闻霄的手还在缓缓上升,闻雾已经摸不清头脑,“小霄?”
只见闻霄捏住头上的一根针,顺手拔了放桌上。
闻雾先是痴呆,转而炸毛起来,满地找针,“这是什么新毛病,你别把自己拔瘫了。”
“我没病,别扎了,让人不安生。”闻霄淡淡的道,整个人马上就要化成烟雾飘散了。
“这怎么行,池尧说你脑子坏了,扎扎说不定哪个脉络通了还能好起来。”
“我看他脑子才坏了。”
直到闻霄把身上的针拔干净,才舒心的躺下。
想到闻雾方才说的话,闻霄顺口道:“玉玺没找到,她便只能是个代王。”
“玉玺又能如何?她可以不管不顾,靠兵权上位。”
“谷宥在乎荣誉,玉玺并非凡物,她一定要找到才行。”
传说玉玺是神玉打造而成,是天地生出的第一块玉。人掌有这块神玉,是天地子民的象征。
闻雾摇了摇头,“兵权未旁落,总归优势在她。你要快些好起来,才能和她斗个清楚。”
“兵权?”闻霄眨了眨眼,恍然意识到,祝煜不在,乌珠的兵权完整收回到了谷宥手里,这场大战对她可谓是万事如意。
日头彻底沉了下去,月色如水浸到屋子里。闻霄崩溃地拉了拉衣襟,站在窗边。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稀奇的月亮上有阴影。
是天上的神宫吗?祝小花也会住在里面吗?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闻霄宁愿相信他化作了月上仙。
今夜外头倒是热闹,一群孩子在街头举着花灯嬉戏。人们终于开始无惧黑夜走出家门,在谷宥的鼓励下,街头一点点被灯火点亮。
闻霄看着这一切,形容寡淡,闻雾见状干脆合上了窗子,“这有什么好看的。”
闻霄像是个行将就木的人,闻雾不让她看,她便老老实实转身回到屋里坐下。许是因为昼夜难眠,踩了几根已落在地上的银针,脚都打滑。
“小祖宗唉!”闻雾惊呼一声,扶她坐下,“我若是给你说个消息,你会好些吗?”
闻霄嘴唇都干裂了,合在一起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闻雾哀叹一声,“兰大人传信,说是寒山挖出不得了的东西。”
那病秧子似的妹妹淡淡扫了自己一眼,闻雾立马道:“不是玉玺!是个人,准确来说,是个神。”
这事要追溯到月亮刚升起的时候,一个断了臂的兵和一个打了鸡血似的村民,二人搀扶着晃晃悠悠来到了牧州府。
彼时京畿垮台,各国混乱不堪,更别提牧州这样敏感的地方。这二人也是倒霉,在牧州府根本没人理他们,又因大地震颤,村民回家的路陷下去了。
总归无处可去,刚好一个残疾,一个贫困,二人便在牧州府跟前捡了个破碗开始要饭。
还真别说,路过的联军看他们可怜兮兮的,其中一个身上衣服破烂不堪,像是军装,便给了他们不少铜珠。
牧州府门口要饭的赚的比当兵的多的消息传开,终于府里的大人焦头烂额提着衣摆跑出来,把二人拽进去一顿审问。
这一审,大人把自己审进了寒山。他见到那仙雾缭绕的洞府,不敢私自决断,只好一路上报。
就这样一层报上一层,寒山洞府也进了几批的官,最后事情捅到了京畿那里。
缘中仙人自古与闻氏有缘,代王的意思是,请闻侯出山去看看。
事情就是这样,闻侯带着满身的银针,骑上白鹿往寒山赶去。
因灭世时的地动,云车毁了不少。他们赶了十天的路,才找到个能通行的驿站。又在离牧州五十里地的地方改为骑行,一路颠簸,赶至寒山之时,叶子已然有些飘黄。
古人道这是秋,人们没见过秋,走在牧州城觉得十分新鲜。
闻霄一路上装作木头,随行之人谁唤都不好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牧州的落叶飘落在她的肩头的时候,她枯槁许久的脸也有了动容之色。
再看城里,万家灯火,刚刚适应这样昼夜轮转的日子,没有神明的禁忌,似乎人人都挺起胸膛生活。血淋淋的人祭已经成为了遥远的过去,闻霄看着他们,嘴角微微勾了勾。
她本想问问祝煜,这是你想看到的画面吗,突然发现身边空荡一人。习惯性抬起牵着的手悬在空中,又落寞的放下。
进山的路并无多少风雪,一路顺遂。寒山上多出许多栾林,金色的碎花不合时宜的开放,满山金黄,行走的兵士们袖口领口都是盈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