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面已经不是闻霄一人能够左右,闻霄无力回天,只能专心面对眼前的战局。
如今五军围城,京畿因地势易守难攻,倘若再攻不下,北崇及其他部落援军三日之内就会抵达。
闻霄所处的军队赶至方山时遭遇了伏击,未造成惨烈的伤亡,倒是激发了士气。浩浩荡荡的大军队形整齐,斗志昂扬,誓要取下李贼的头颅。
云在天上快速流动,将士们的金甲亦是映着闪烁的光。闻霄轻抚栾花手钏,目光不经意穿过千军万马,看到了帐内大马金刀坐着的祝煜。
城门久攻不下,强攻只会死伤惨重。
谷宥想到一计,愁苦海入海口有一堤坝,将堤坝炸毁,大水倒灌,一日之内京畿城的河道便会发起水灾,届时京畿军也不过是大水之下的虫蚁。
可大水无情,城中百姓何辜?
闻霄一再反对,倒是军中觉得她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京畿本非同胞,反倒多是贵族,他们享乐之时何曾想过人牲的死活?
她想不出破局之法,只能坐在帐前出神,脑子里山川走势一点点成型,却碍于她领兵经验不足,始终没有头绪。
忽的,帐子里传来兰和豫的呼唤声,“嘿!小霄,来!”
帐子里都是督帅,闻霄不常在军中,到现在人也认不全。这些人对闻霄也并无好感,他们不似百姓那般信奉一句“闻侯不朽”,反倒认为闻霄这样的人并无君主的气魄。
他们看闻霄的目光,自然也不屑巨多。
唯有祝煜,抬眸的那一刻,眼里便只有闻霄一人。
闻霄站定在桌前,看着摊开的那张泛黄的山河图,活动了下有些发麻的双腿。
“你多沉?”兰和豫上下打量了闻霄一圈。
“啊?”闻霄眨了眨眼,自己到底多沉,倒是真的没有概念。只是看上去清瘦娇小,肯定不是什么胖子。
谷宥坐在一旁,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自己的下巴,“估摸着比小叶要沉些,毕竟个头要比小叶高。”
祝煜无奈地道:“一定要这样吗?”
宋袖望向闻霄的目光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不会有事的。反倒是在地上的人更危险些。”
祝煜狐疑道:“当真?”
“你恐高,当然觉得天上危险。”
闻霄不自觉后退了两部,隐约生出些不祥的预感。
谷宥亦是道:“不然大水漫灌,祝将军会觉得更好些吗?”
“那个……可以说一下到底是什么事情吗?”这种局促又虚弱的感觉,闻霄已经很久不曾有过。
一阵古怪的沉默,空气像是被冻结住。谷宥拍了拍闻霄的肩膀,“这艰巨的任务要落到你头上了,闻侯。”
闻霄一把拍掉她的手,“什么意思?”
她其实有些恼火,自己在外殚精竭虑想破了头,这群人胡言乱语个不停,把她当傻子逗。
宋袖叹了口气,“闻霄,我们找到入城的办法了。”
“什么?”
“銮爱天宫四面环鼓,此鼓非寻常的鼓,当年修建时广招天下铸铜人,承重比石头都要多。若是借飞云矢携索而入,大开城门,必能省下许多流血的争斗。”
闻霄秀美轻皱,不知为何,她听到这个计策之时,就已经觉得此事可行。
祝煜道:“弩射入城,必会遭到拦截,就算能平安抵达,也一定会打草惊蛇。闻霄如何去打开城门?”
“銮爱天宫居于高峰,上下皆难,唯有此是一步登天之法。”
闻霄心里的不祥愈浓,“这和身量体重有何干系?”
宋袖认真道:“若是率先入城,必然是个极其冒险之事。闻侯悬锁横穿京畿,撕破了城防的一道口子,这是何等的鼓舞。况且诸位君侯之中,你的身量最轻。”
“我……”闻霄倒不是不敢,只是一说领兵,她自己先不大自信了。况且她虽不恐高,也不代表不怕摔成肉泥。“我能行?”
宋袖笑了笑,“你当作自己生而有翼就好。闻侯入城,鸟雀破笼,士气定会高涨。此计风险虽高,却能险胜。你有够领兵的经验,对你来说,倒是并不难。”
道理是这个道理,闻霄还是心理建设了许久。直到钩索飞速顺着山道运上方山,闻霄跟在队末,看着身后准备随自己入城的将士,皆是卸下了盔甲,黑衣赤膊。
她开始心慌,怕把他们全坑害了。她有些六神无主,以至于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站在方山半腰的。
烽火浓烟滚滚而上,一番小型交火后的京畿城前遍地狼藉。眼前的景象意味着——不能再拖下去了。
飞云矢上夹着巨弩,一声令下,弩箭直直飞了过去,看不到终点。只能看到拴在弩后绷紧的铜索,昭示众人:已经击中天宫前的巨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