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而且,我们还有宋袖。京畿人盯上宋袖已经很久了。”
“你也盯上宋袖很久了。”
叶琳僵了下,她没想到自己对宋袖如此细微的不同,也能被谷宥察觉。
她甚至骗过了她自己!
谷宥平静道:“知慕少艾,人之常情,我不会说什么。”
叶琳苦涩地勾了勾唇,“宋袖不忠,我们始终立场不一。”
“若是他有二心,你会杀了他吗?你知道的,聪明的脑子,就算是死掉,也不能落到他人手里。”
“会的。”叶琳不敢再抬头,还是由衷地道:“唯大人……马首是瞻。”
叶琳听到茶水泼洒在地上的声音,不明白谷宥为何要这么做,似乎是对自己所言的嘲讽。
她不信任自己?
可是叶琳记得自己的来意,便继续道:“大敷国的弩如今还未能确认。”
“去找栾哨。”
“大敷的栾哨吗?”叶琳眨了眨眼,眼底透着些纯粹的愚钝。
谷宥道:“也是时候该告诉你我们的栾哨了。若是万把大弩逐日齐发,必须一同发出才有威力。机会只有一次,不得有误。好在我们乌珠人的祖辈都受了诅咒,化作了栾树。我们靠栾树联系,只要有栾哨的地方,就一定能联系到我们的人。”
谷宥顿了顿,憋着一口气将一切尽数吐出。
起初叶琳是诚惶诚恐地听着,越听越后怕,退出望风楼的时候,脚步都是仓促的。
叶琳心烦意乱,无暇多想,只觉得眼前是片黑影,一头撞了上去。她本就个头矮小,闻霄不算是挺拔的女性,叶琳更是娇小的典型。对方毫不客气地一把按住了她的头,将她拿了开来。
这动作有些暧昧,说是兄妹之间的互动更为恰当。
叶琳气恼地推开那只手,对着眼前之人道:“放开!”
宋袖一身苍绿长衫,绣金的竹影在袖口飘动。他轻飘飘叹出口气,惆怅道:“怎么样?”
“栾哨我也接触不到,你问也是白问。”
宋袖俊秀的长眉高挑,“嗯?还不说实话?”
“栾哨是树和养树之人。栾树的根脉渗透大地,互相联系,养树之人解读花意,便可以迅速通信。四个主哨在大敷、北崇、会风西洲、大堰的都城,其余都是些零散的,你在每一个城池都能找到。联系方式是句暗语,见到人后问他买不买栾香膏,对方要是回‘寒山渡影,彩鸟衔珠’,便是了!”
叶琳一口气讲完这些,憋得两颊通红。
宋袖若有所思,十分纯真道:“那我到哪里可以找到养树之人呢?”
“若是这样的机密我也能知道,我也不会只是个宿卫。宿卫,明白吗?看门的!”
眼前个头矮小的姑娘已然暴跳如雷,宋袖看在眼里,觉得颇为有趣,实在是忍不住,伸手按了按她的头,“好好好,就信你一次。”
“你!解药!”
宋袖从怀中摸出个瓷瓶,“兑温水喝,开水冰水喝了当场暴毙。”
“知道了!”
叶琳接过瓷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像是误入陷阱的兔子夺路而逃,离开的时候还自己左脚绊了右脚。
宋袖看着这一切,不知为何,心里的担子也轻了许多。他抱着胳膊倚靠在廊柱上。前尘往事丝丝缕缕如栾花在心头绽放。
闻霄从暗处走了出来,“还在回味呢?”
宋袖轻咳了下,掩盖住身体的不适,“没什么好回味的。”
“叶琳选错了路,也许你可以帮她,等她解脱出来,没有什么能阻止你们。”
反正已经遭天谴了,不若让这对苦命鸳鸯好好的在一起,闻霄是这么想的。
宋袖却道:“她在这样尔虞我诈的环境里,把谷宥当救命稻草,她不会相信我们的。可实际上随便一瓶子药都能骗到她。”
“你给她的什么药?”
“一些调理身体的补药而已,还加了碎参须。”
“……”
闻霄抿了抿唇,“谷宥给的栾哨,是假的。”
宋袖道:“你摸清了?”
“直觉。谷宥不会信任任何人。”闻霄重重呼出口浊气,望着望风楼悬着的宫灯,“但是不是真的,都不会影响我们。”
过了段时日,一个消息不胫而走,说是乌珠叛军头子谷氏遇刺后重伤,已经回天乏术。联军也的确一转攻势,疯了那般去进攻,好似要在谷宥咽气前,让她看到京畿垮台。
与此同时,数名守城主将紧急赶往玉津,连几个伤重的将军,也是躺着担架一路乘云车送了回来。
闻霄才发现阚氏药局在玉津开了分店,阚冰正在里面给人诊脉。她想为宋袖要个方子,却根本排不上号。
闻霄叹了口气,蹲在门槛上盯着长街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