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地上都是积雪,闻霄自己走过都会留下鞋印,而阿缘消失了,并没有留下任何一个印子。他就像是化作天空中飘得零星细雪那般。
活生生一个阿缘,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闻霄这才捧起叶子,“咋咋呼呼做什么?”
另一头传来祝煜急切的声音,“你在和什么人说话?”
“一个刚认识的人。”
“你不要和陌生人讲话。万一是深山老林里的什么妖魔鬼怪,专吃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女儿。”
闻霄抹了把自己的脸,“我细皮嫩肉吗?”
祝煜哽了下,干巴巴应了声,“还……还行,把脸洗干净更好吃。不是,你到底在和谁说话,你能不能警惕一点?”
闻霄目光逐渐悠远,看向远方的层层林海。
霜雪未化,树林更像是重重叠叠的雪浪,尽收眼底。
闻霄沉吟片刻道:“我想,我遇见的应当是……缘中仙人。”
“什么玩意?”
“你小时候没听过这个恐怖故事吗?缘中仙人,掌管世间因果的神。”
“闻霄。”祝煜声音冷了几分,“这是先民时期的邪祟,东君临世后,不能再提了。”
“你不好奇为什么不能再提吗?”闻霄反而亢奋起来,“先民与诸神共生在天地间,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的模样,你不好奇吗?”
祝煜嗓门提高几分,呵斥一声,“闻霄!”
“诶。”
“既然你也说这是恐怖故事里的东西。你好好想想,缘中仙人的结局是什么?”
闻霄愣了下,手一抖,叶片从指缝间滑落。
与此同时另一头祝煜所处的洞穴就像是地震了,天摇地晃,洞口传来巨大的轰鸣,祝煜转身一瞧,好死不死,,几块巨大的碎石滚落,将洞口封了个严实。
洞穴本就是密闭,唯一的出口被封死,祝煜便没有逃出去的路。他又推又踹半天,巨石纹丝不动,反而自己手指骨撞出一大片血。
这厢闻霄还在脑中思索,那头祝煜几近崩溃。
闻霄道:“《后先民书》上说,缘中仙人身长九尺,獠牙紫面,残暴无道,东君逐于寒山。后有寒山先民渎神起暴乱,与仙人皆……亡。所以他死了?我遇到的不是缘中仙人?”
“姐姐,别管缘中仙人了,我要死了。”
“你好端端的怎么要死了?”
闻霄起身,拾起叶片。
祝煜在那一头道:“巨石天降,洞口封了。”
闻霄深吸一口气,反而头脑愈发清明起来,“不对,我遇到的一定是缘中仙人。”
“你怎么不管我的死活?”
“祝大人,你看看你身后的壁画,上面画的都是什么?”
祝煜顿时感觉压力倍增,“我说,我好歹押送你一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外面天寒地冻,还下着暴雪,没有我你一定活不了的。你最好现在从墙里回来,我们一起把这石头搬开。”
闻霄语速飞快,“你也说了我在墙里,我们这样隔着墙壁也不是办法。你何不看看壁画的内容?”
祝煜只得没好气地仔细打量一遍壁画,“无非是画的东君临世的内容。大意是自从有了东君,人们得以享受永昼,不受黑夜的胁迫,不受寒冷的侵害。”
“这幅画是结尾吗?”
祝煜绕着山洞走了一大圈,犹豫半天才道:“应该是吧。前面画的都是一个火种的故事,只有这里才是我熟悉的内容,我也不知道具体。”
闻霄追问道:“你刚才说,你外面是什么天气?”
祝煜转头看了眼洞口巨石,堵得严严实实,隔着山洞壁都能听到狂风呼啸而过的声音,“风雪天,下得很大。”
闻霄抬头,看到大片艳阳天,虽说有些细雪,但绝对说不上什么恶劣天气。
她仔细回忆了一番方才的始末,笃定道:“我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和我说说?”
外头风声大,祝煜盘腿坐在壁画前,等着那个小人张牙舞爪地往外蹦字。
闻霄冷静非常,倒像是即将应试的考生,面前的雪就是她的布帛考卷。
她心里反复拿捏要说的话,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身处两个地方?”
祝煜很实诚地摇摇头,“不会啊,我觉得我们在一个地方。”
他指指自己,又指指墙,“你在画里,我在画外。”
闻霄无奈地抿了抿嘴,说:“对,其实我们是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寒山,只是不是同一个时间。我方才,在这里亲眼见到了东君驱逐缘中仙人,临世于民的场景,不是幻觉,是真实的。”
“……”
“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看到过去的场景,祝煜不相信也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