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霄只得挡在祝煜身前,“他的法力自己都没研究透彻,你别打他的注意。”
叶琳不依不挠,“我一无所有了,您帮帮我吧。如若不是我在羌国这些年,大堰何来如今歌舞升平的盛世?我只想给自己点慰藉,权当活下去的盼头了。”
她一边说,一边把外衣脱了。
宋袖忙掀了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却还是被众人看了个遍。
叶琳是年幼的,比闻霄小上几岁,可她锁骨到胸脯上,却是大片凌辱的疤痕,新伤叠旧腐,高高隆起,惨不忍睹。
“这是羌王室打的。”
叶琳面色平静得可怕,仿佛展示的不是自己的伤,紧接着先开自己的肚兜下摆。本该光洁的小腹又是一大片乌黑的疤痕。
宋袖也被她身上这般光景惊到,整个人陷入心痛的深渊难以挣脱,“这是……怎么伤的?”
“生羌王室长子的时候,身上起了湿疹,浑身发痒流脓,他们不给我药,浓水流到哪里,疹子就起到哪里。”
“钟隅就对你不管不问吗?”
“父亲说,我如果不隐忍,只会让他们忌惮我,反而不好成事。”
宋袖终是说不出话了,神情也逐渐软下来。
叶琳抬首,望着祝煜,殷殷切切道:“祝将军,真的不能帮我吗?就当做可怜可怜我。”
她身上的伤,祝煜倒是蛮不在意,只是瞧着二人似乎都有心再续前缘,便说:“这并非是十年阳寿能行的。你们若是有缘,我不做什么,你们也恩爱如初。”
宋袖绝望道:“若是缘分耗尽呢?”
“凭空捏造一段缘分,你们可以忘记前尘,日后再把这一段温存温存也都忘却,也行。”祝煜掐着手指算了算,“只是必须要忘记,要去面朝大寒山各自跪上一炷香,潜心忘记前缘,这段记忆自己就会消了。切记,如果没忘却,那就是擅自改了命和缘,代价沉重,你们要想好。谁改了缘,谁不得善终。”
竹叶沙沙作响,空气中的露珠都变得沉重。
叶琳果决道:“我愿意。”
她转眼期盼的望着宋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以为宋袖这个狠心肠的要拒绝。
良久,宋袖才痴痴地轻声呢喃了句,“我也愿意。”
第81章 新曲旧酒 (九)
闻霄以为,如若要让人忘记前尘,怎么也要做场大法师,须得搭个华台,备好鸡鸭牛羊,再请祈华堂的巫祝唱颂词,这才算是一场有头有尾的仪式。
事实比她想的要简单无数倍。
祝煜只是点了点头,便牵起闻霄的手离开了。
他走得飒飒生风,仿佛承受了什么难以言明的苦楚。
闻霄跟在他身边,试探着问,“这就好啦?”
“好了。”
一滴谨慎的冷汗从祝煜下巴上滑落。
闻霄道:“会不会透支你的法力?”
祝煜摇摇头,“没有用法力。”
“啊?”
“他们命里本就有这么一段,也是命中注定我要去帮他们的,虽有消耗,却并非真的消耗,是命中注定的消耗。”
闻霄似懂非懂,祝煜也讲不明白,干脆放弃解释,“你只需要放心,他们以后会变得非常和睦友爱就是了。”
从那以后,闻霄格外留意宋袖和叶琳,却见二人神色如常,果真是认认真真遵守承诺,对着缘中仙人将前尘尽忘。就连叶琳回国,宋袖都未曾去看一眼,只道是断情绝爱了。
闻霄也安下心来,专心忙手头的政务。
除了官员的论政考、学考,还有祝煜带来的封侯诏书需要妥善处置,祝煜虽算是自己人,诏书却是大王的东西,该有的一样都不能少,这才算得上恭敬。
偏偏祝煜这厮在宋袖面前施展完法力后一病不起,终日歪在榻上动弹不得,医官们扎针施药都不得安。
闻霄只得让他从驿馆搬去建明殿,白天处理政务,晚上好好照料他,只盼他能快点好起来。
他似乎是缺觉,能一口气睡上一日,醒来精神头恢复了些,再继续睡去。闻霄趁他睡着的时候,摸了摸他的额头,竟觉得掌心一股陌生的温热,并不是热症,他是真的有了些常人的温度!
随着学考如火如荼地推进,祝煜的精神头也一日日好了起来,虽还不能出屋子,下床走两步是没问题了。
学考末了,王沛沛捧着新考中的官员名册来,如数汇报。
“禀君侯,今年退了一百二十七人,其中身居六堂的有十二人。考中有一百五十三人,六堂各挑去了三人,再除去十名预备役,剩下的人都派往各州,您批后他们就能启程。”
闻霄捧着折子仔细看了半天,内容十分工整,每个新晋官员的户籍都罗列清晰,根据就近原则分到不同州与部落,可谓是十分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