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煜不信,君侯能放任不管,稳坐高台与闻霄继续斗下去。
耳边传来脚步声,祝煜迅速将纸条捏成个团,随手塞到额间的白巾子里。
叶琳和宋衿冷这张脸走出来,两人并排往他眼前一站,孪生姐妹似的。
“你在偷听。”
不是疑问句,叶琳只是淡淡说出了这句话。
祝煜瘪瘪嘴,又嚼了口茶叶,“我在晒太阳。”
“仙人也爱晒太阳啊。”
“什么仙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日刑场,你不是这么救下的闻霄吗?祝大人不必对自己的身份遮遮掩掩,兴许我对你的身世了解的,比你还早。”
祝煜倒是在意,一口将茶叶沫子咽了下去,“那还挺有意思的。摄政夫人在羌王宫,深居简出,从哪知道这些?”
叶琳方要说什么,被宋衿一把拦住,“这都不重要,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祝大人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不必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下三滥吗?我只是在晒太阳。”
“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那日刑场一片混乱,再加上三人成虎,真正知道你身份的人不多,不若你……”
“做不到。”
祝煜抖抖衣衫,一抬手,那小雀扑腾着翅膀,速度快得像是闪电,快速飞走了。
叶琳恼火道:“我们还没说要你做什么?”
祝煜嬉皮笑脸起来,“还用得着猜吗?你们想让我化形成鸟,攻入大风宫,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你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宋衿移开眼,云淡风轻道:“就算真的要祝大人做什么,为得也是闻霄,我们有何利可图?”
“无利可图,你们一个抛下丈夫和功名,一个抛下家国和父亲,莫不是想告诉你,为了闻霄?”
宋衿应得干脆,“对,我为闻霄。”
祝煜终是不与她们打趣胡闹,站直身子,人瞬间高于她们一头。他只是垂眼,像在看地上骂过的蚂蚁,道:“不要以为我猜不出你们是谁的人,闻霄这里,你们谋不到什么。我劝你们早日收手,免得自找难堪。”
说完,他想扬长而去,宋衿却不卑不亢地冲他背影喊了句。
“祝大人,我们虽不是一路人,目标也是一样的,不是吗?”
祝煜侧首,“你说的哪种目标?”
只见宋衿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祝煜顺她的意摸过去,摸到了自己藏在白巾下的红白麻绳。
他脸色顿时阴沉下去,“你想多了,这不是我想要的。”
宋衿显然不信他的话,“那祝大人所求为何?”
“我……”
我为闻霄。
所求一个真心。
祝煜没能说出口,大步离开了院子,甚至有些像溃逃。
实际上他已经几天没与闻霄好好说上话了,他有些想念她,他才知道想一个人的感觉,并不是心里全是这个人,而是只要离她远些,自己的心就会毛毛躁躁,不得安宁。
想至此,祝煜几乎是小跑起来,奔向闻霄在的院子。
几个工头聚在里面议事,刚到院子口就能听到他们那雄浑的嗓音,祝煜下意识蹙眉,一把推开屋门。
闻霄正扶在案前写着什么,她好像太久没睡好,眼圈乌青,人也消瘦一圈,以前脸上还有块肉,现在倒是瘦成个瓜子。
她也没工夫打理自己,穿着件白麻衣,腰上还裹着疗伤的白布。祝煜的到来只能让她仓促抬一下头,甚至都不能分散她的注意,工头说什么,她便快速记录着。
“我去打探过,现下城里乱得很,所以他们怕是也没有多余的精力纠缠。”
工头说着,从腰间翻出个白色的纱绸,递给闻霄,“那些和官兵交战的人都戴了这个,我从尸体上顺下来的。”
闻霄接过白绸缎,对着烛火仔细打量,然后递给闻霁和闻雾,“你们见过吗?我瞧着质地不错,这些人背景不浅,连个绑脖子的标识都用这么好的材质。”
闻霁说:“这就是那日我在城门口见到的,金色栾花。我总觉得眼熟,却说不上来在哪见过。”
闻雾不冷不热道:“眼熟吗?纠结这个毫无意义,有人神兵天降,我们应该趁此机会,打君侯个措手不及。”
“你怎么知道这些人是敌是友?”闻霄质问道。
她越发觉得闻雾诡异了。
无端消失那么久,不肯透露自己的去向,却又在最紧要的时候自己冒了出来。
闻雾沉静道:“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吗?”
“你们先下去吧,此事我得斟酌一下。”
闻雾只留给闻霄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推着闻霁,和其他工头稀稀拉拉离开了。
留祝煜一个人站在晦暗的墙角,进也不是,退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