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心里谋算着开心事,月安面上始终挂着笑脸,眼看着到了时辰,她换上一身鲜亮的衣裙,带着绿珠出了房门。
想着徐夫人叫的不仅是自己,月安望了望书房,见人还没有出来,便带着绿珠往书房去了。
书玉仍旧在书房门外候着,见月安过来,立即拱手道:“少夫人万福,因为郎君不喜人随意进出他的书房,还允仆进去为少夫人通传一声。”
说完就要进去,月安唤住他道:“无需这么麻烦,我不进去,你只告诉你家郎君母亲传唤午饭就好。”
“我便先行一步了。”
月安没打算等崔颐一起去,自己慢吞吞地走过去多悠闲,不然还得追崔颐那个人高腿长的,月安多少有些压力。
谁料刚说完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嘎吱一声,是房门被打开了。
月安下意识回头,与开门的崔颐打了个照面。
仍旧是一身清浅淡雅,天青色的衣袍,玉簪束发,整个人清爽剔透,像块玲珑青玉。
“一同过去吧。”
崔颐话语淡淡的,行径上也挑不出什么错来,月安见他恰好出来了,虽然内心并不想和他同行,但也只好应下。
两人不急不徐走在路上,速度轻缓悠哉,引得月安心下都诧异了半晌。
性子不讨喜,但倒是好记性,也知道迁就人。
六月末的天,耳畔虫鸣作响,行至一棵繁茂的槐树下,忽地听到崔颐嘀咕了一声。
“怎么落雨了?”
崔颐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疑惑分明是艳阳天,怎么还有雨丝落下来。
听得此话,月安也狐疑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暑气正盛,能把人给蒸晕了。
哪里能落雨?
正诧异着,月安看了看树上正扯着嗓子嚎叫的蝉,她倏然间想起了什么,瞳孔一缩,几步闪出了树下。
也不忘发善心提醒崔颐道:“快过来,那“雨”不干净!”
崔颐虽不解温氏口中那话是什么意思,但身体还是老实跟着离了树下。
“这话怎么说?”
崔颐既好奇明媚的艳阳天为何有雨,也好奇为何温氏说这雨不干净。
月安甩了甩帕子,生怕被这“雨”给沾上了,一边甩一边措辞道:“怎么说呢,这其实并不是雨,而是树上那些蝉在…呃小解。”
月安不是什么名门淑女,但让她在一个外男跟前说这话她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话一落,立即就瞧见汴梁那位处波澜不惊的玉郎脸一黑,立即就开始用袖子擦脸了。
不似娘子家随身带着帕子,崔颐只好用衣袖。
“此话当真?”
似乎是不愿意相信这个噩耗,崔颐黑沉着脸问道。
“自然是真的,幼时夏日和我三哥玩耍,三哥痴傻,非要带我去树下乘凉,说是还有雨丝,后来爹娘瞧见了将三哥笑话了一顿,才知那根本不是什么雨丝,而是……”
月安也不藏着掖着,将小时候的趣事拿来说与崔颐听,面上的笑也大方,但这让崔颐脸色更差了。
“行了,不必再说。”
因为心绪凌乱,崔颐罕见地贸然开口打断了对方,擦脸的力道也更重了。
冷玉般的面颊都被袖子蹭红了,泛着奇异的艳丽。
月安自不会跟如今气急败坏的崔颐计较,强忍着笑闭了嘴,别过脸再偷偷笑。
但还是被崔颐瞧见了,余光捕捉到小娘子快要撇到天上的唇角,他神情更不自然了。
心绪不稳,脚下步子也快了些,以至于月安在后面又开始提裙子小跑着去追。
崔颐察觉到,那一套规矩又想搬出来,但一看到温氏那双染着笑的弯弯眼眸又咽了下去。
同时又放缓了步子,做出若无其事的姿态。
文松院,一见两人来,徐夫人面上染笑,吩咐厨房将饭菜摆上来。
将回门的礼单子拿给儿媳看时,徐夫人就见儿子一进屋就开始擦拭面颊,好像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连带着脖子也擦拭了几个来回。
“宁和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外面太热流了许多汗?”
徐夫人就这一个儿子,自然是极为关心的,立即便关切了一句。
崔颐听到母亲问话,立即恭声答道:“差不多,不过不是什么大事,母亲不必担心。”
崔颐才没那个脸皮说自己被什么东西淋了一头一脸,便顺着天热敷衍了一嘴。
徐夫人点点头,然回头就见儿媳憋着笑,一看便知道些什么的模样。
徐夫人又好奇了,问道:“月安何故发笑,是来时有什么好笑的事吗?”
此言一出,正在擦手的崔颐立即看了过来,只清清淡淡一个眼神,月安便知道他的意思了。
求她不要将路上的事说与徐夫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