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案前,听说崔颐要见自己,温敬冷哼了一声,心里那股不得劲让他不想立即如了这小子的愿,故意晾了崔颐一会,才让人进来。
心里头藏着对崔颐的不满,温敬姿态仍旧冷淡,只在崔颐进来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宁和来了,有什么要紧事吗?”
预料之中的态度,但崔颐还是气闷了一瞬。
“岳丈。”
依礼问候了一句,崔颐也不拖沓,见屋子内只他们翁婿两人,直接开门见山道:“岳丈如此冷淡小婿,是否因为那纸契约?”
见崔颐还好意思提起这个,温敬火气更甚,直接拍案道:“你还好意思问呐,你个竖子,若早早言明你心有所属,我也不至于将女儿嫁给你,平白糟蹋了我家月安头婚!“
被岳丈劈头盖脸一顿骂,饶是崔颐养气功夫再好也面皮开始泛红,神情难堪。
双亲自小到大对他的教导都是和风细雨,温润宽和,因他几乎不犯错让父母操心,他也从未被心性儒雅平和的双亲骂过竖子。
但他毕竟有错在先,今日也是来争取的,面对岳丈他更是不可能放肆什么。
长揖而下,崔颐直击要点,解释道:“岳丈明悉,想延续与柳家婚事是真,但小婿并没有岳丈所说的心有所属,小婿心中并无柳家娘子。”
温敬差点气笑了,反问道:“你听听你自己的话好笑不好笑?”
不喜欢却非得将人娶回来,他就没听过这么矛盾的话!
闻言,崔颐也意识到了自己这番话的矛盾,面色窘迫道:“岳丈误会了,小婿是觉得于柳家落难之时毁弃婚约有违君子之德,人之立世,应当践行践诺,才无愧世间。”
温敬算是听明白了,但结果已经铸成了,如今也不想听他那些高尚德行了。
“话说得倒是好听,可若不是那柳家女儿不愿回头,你怕是也不会来找我说这些吧。”
崔颐沉默了一息,没法应答。
确实,若没有柳娘子的仗义退场,他可能还在撕扯着自己,哪里能鼓足勇气到岳丈面前陈情?
他惭愧道:“岳丈教训的是,但小婿今日来此是想同岳丈说,既然柳娘子无意,那位瞿少侠也无心,不若我们两家还照旧,小婿愿意同月娘行白首之约,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纵然崔颐将温敬气得够呛,但今日一场谈话对方姿态谦卑,话语诚恳,多少能消解些他的火气。
然一码归一码,想继续跟他闺女过日子可不是他想有就有的。
“你想得倒挺美,不过你这些话同我说可没用,得我家女儿点头才行,不然绝无可能!”
这样的回答已经让崔颐宽心了不少,他连忙拜道:“有岳丈这话小婿便心安了,月娘那里小婿自会去争取。“
温敬对这个即将不是女婿的女婿没有多余的话,挥挥手让人离开了。
……
暮秋将尽,官家赶在最后的秋日举办了一场秋狩,时间定在九月二十八。
这是汴梁即将迎来的一场新鲜事,在那一日,官眷也可以跟去尧山放风游玩。
就在月安还在纠结去不去时,秀真来了信,说想同她一起去跑马。
月安并不会骑马,也惧怕骑马。
八岁那年她兴致勃勃地学骑马,但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好在并没有被马蹄子踩,但光是摔那一下也够月安印象深刻了。
然此番是秀真邀请,她也想在秋狩那日和秀真一起跑马兜风。
是夜,崔颐与月安同桌而食,细心地发现了妻子的心不在焉,像是有心事。
但不像是为姓瞿的伤怀,倒像是为什么纠结。
崔颐立即抓住机会打探,几句话将事情搞明白了。
原来是学骑马的事。
黑眸轻转,崔颐笑着道:“学骑马总有些用处,以前那只是意外,此后小心些便是。”
“我家在城郊便有一处马场,那里养了不少脾气温顺的马儿,正适合练习,不然提前过去练习几日,到秋狩就能骑马兜风了。”
月安被说得心动,很快便答应了,决定明日去崔家的马场再试试。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崔颐竟然也同行。
当月安见崔颐没有去上职,一路跟着她出了门上了马车。
“你怎么也去,你今日不用点卯上职吗?”
望着气定神闲坐在一侧的崔颐,月安惊奇问道。
崔颐早备好了一切,不慌不忙解释道:“鉴于你曾经落马的经历,需得有个人看顾为好,父亲母亲自是无法,只派了我来。”
“我向官家告了一日假,这一日教会你上马小跑应当不难。”
这话倒是说到月安心坎上了,昨夜因为想到要学骑马焦心到一个时辰都没睡着,就怕重现当年的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