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曜安郑重点头,答应得好好的。
午后,天色微暗,尽兴的汴梁有人开始陆陆续续地下山,互相倾诉着这一日的欢畅。
月安也跟着两方长辈下山去,三哥是个不着调的,从她这得了消息后又恶劣了起来,下山路上又开始作妖。
正巧当时是段陡坡,月安跑得又快,一不小心被脚下的枯枝绊倒,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摔得眼泪盈盈,要不是这里不止是爹娘家人,月安少说也得掉几滴小珍珠。
“我没事,我不疼,都别担心。”
强忍着脚踝处的不适,月安扶着绿珠的胳膊起来,面上甚至还笑吟吟的。
但任谁都能看出月安的脚伤了,连正常走路都没法。
蹒跚的步伐让月安骗不过众人,三哥深觉愧疚,就要兑现他的承诺将妹妹背下去,但被另一个人抢先了。
“大概是崴了脚,这事不可大意,我背夫人下山吧。”
崔颐恰如其分地表现了身为一个夫君的体贴与爱护,让本想推辞的月安再看见爹娘欣慰的眼神也艰难地咽下了话。
这一切合情合理,她好像难以拒绝。
徐夫人见儿子终于开窍了,满眼都是赞许,倒看得崔颐神情不自然起来。
他只觉得,这样的时候,他应该站出来,且他也想站出来。
无法,月安动作僵硬地攀上了崔颐这具陌生的脊背,浑身别扭。
两具身体贴合的一瞬,俱是一震,但谁也不能言明。
月安也曾看过这层青衫下蓬勃的肌体,所以攀上去后并不多意外身下脊背的宽厚沉稳。
两手尴尬地抵在崔颐背上,月安将身体拉开些,不使前胸后背相贴,但饶是如此,崔颐那双大掌勾着自己腿弯的温度是如此明显,让她无法忽视。
紧张了片刻,大概是今日出的力气不少,月安被身下人那轻柔平缓的起伏晃得来了困意。
抗拒了一会,她终是不敌,脑袋枕在他肩侧睡着了。
崔颐自然是第一个察觉的,他偏了偏头,两人脸颊有一瞬间相贴,暖流顺着肌肤传到了心田,他仿佛感知道了什么。
他跟柳大娘子已经没了婚约,崔颐想着。
她的心上人就一定会回来吗?
兴许一辈子都不会回来,兴许早已经死了,崔颐阴暗地想着。
为什么不可能呢?
第44章
再醒来, 月安已经安稳地躺在了马车里,还是以脑袋枕在崔颐腿上的姿态。
一开始月安还脑袋发懵,在想自己枕的是个什么东西, 怎么又硬又软的。
迷糊间,她伸手去摸,触手一片软弹结实, 没分辨出是什么, 刚想继续往上再摸摸,就听到上方传来一阵含着恼意的哑声。
“别乱摸。”
只一声, 月安思绪便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从上面弹起来,对上崔颐一双幽深沉静的眸。
哪有什么又软又硬的枕头, 分明是崔颐的腿。
“对不住,是我太贪睡了,就起来了。”
自己这不争气的身子,不过是在苍山上玩了那么一会就累成这样,看来自己确实需要锻炼一下了。
等过几日自己的脚好了便开始行动,眼下天气也正好,活动活动筋骨也不会大汗淋漓。
就是一点,她可起不了崔颐那么早, 还是得睡好了再锻炼。
脑中思绪千回百转,崔颐不动声色地看着,试图揣摩其中的深意。
他时常不懂温氏在想什么,也看不透她的心思。
以前觉得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所以不放在心上,但现在他好像做不到了。
兵家常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这句话适用于任何地方。
“无碍,若是还困便再躺一会。”
温氏很轻,一点也不像三舅兄说得那般,就那么软绵绵地贴在他后背,枕在他腿上,仿佛没有重量,轻软地不可思议。
月安不知他心中想法,只想着快些到崔宅,她回去好治治她的脚。
现实很快如她所愿,但她忘记另一桩要紧事,她没法正常走路了。
踉跄着站起来,月安疼得轻嘶一声,手臂被崔颐扶住了。
“别逞强,不然脚伤更严重,还是我来吧。”
月安别无他法,只得认栽想爬上崔颐的背,让他再给自己背下去一趟。
然身子刚扭过去,整个人就腾空了。
她被崔颐横抱了起来,不由分说便出了马车,走在了秋日明媚的日光下。
崔家上下都看着,月安所有的话都被哽在了嗓子眼里,像个鹌鹑一样垂下了头,老实缩在崔颐怀中了。
他就那样当着崔家上下的面将她一路抱回了梅鹤院,虽然全程月安都低着头,但还是能感觉到一路仆婢的打量惊异的眼神。
要知道,他们在崔家做了少说也十多年的活计了,郎君的性子他们向来清楚,最是古板讲规矩,但凡有一点惹人非议,引人话柄的事,郎君都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