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动腿,调整了一下坐姿,崔颐全力去压制,但出口的语调还是难免古怪沙哑。
“你觉得呢?”
崔颐生了一双清润剔透的杏眼,永远都是清明澄澈的模样,可如今总觉得有些晦暗模糊,大抵是那药害的。
月安斟酌了一下,委婉道:“她是你崔家的丫头,遭罪的也是你,你做决定就好。”
“呵~”
月安话说完,就听见对方忽地低笑了一声,不明深意。
就在月安狐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时,就听崔颐语调一转,话语冷厉。
“心怀不轨,谋害主子的奴仆自然留不得,不必多言,打了板子将其赶出去就是。”
月安点头,未多言,只应了一声好,临走前客套了一句。
“崔郎君需要休养,还是尽早安睡吧,我就不在这打扰了。”
崔颐轻嗯了一声,远望着离去的倩影,深嗅了一口书房内残余的淡香,神情古怪地看向自己的双腿之间,低骂道:“别想了。”
第43章
紫菱这事被处理得很快, 甚至不需要自己插手,就被翌日得知了此事的徐夫人料理了。
就像崔颐说的那样,被直接赶了出去。
在被赶出去前, 月安也听绿珠说起了她临走前的哭诉,也算是个可怜的,兄长赌博欠债, 爹娘要拿她去给老翁做妾卖个好价钱。
虽然也是出于无奈, 但腌臜事做了就是做了,没人会因为她有苦衷就不计较她的罪行。
不然大理寺狱中一大半犯人都要被宽恕释放了。
不过月安对紫菱爹娘为了给惹祸的儿子脱身就卖女儿给老翁做妾的行径很是看不惯, 自己犯的错凭什么自己可以美滋滋躲着, 看着爹娘将自己的亲妹妹卖了换钱给自己用?
当下,紫菱被赶出去后, 月安便给家里去了一封信。
父兄动作很快,不过一炷香的时辰便遣人去了紫菱兄长签了二百贯的赌场,稍稍提点几句,赌坊的东家便一改先前索取钱财的嘴脸,坚持要将紫菱兄长充为长工,为他做五年的活计偿还那二百贯。
想将女儿卖给员外做妾的紫菱爹娘一瞧事情没了转机,在家发脾气狠狠打骂了紫菱一顿,也没了气焰。
……
崔颐也是个勤恳执拗的, 吴大夫叮嘱他至少休养一日,但他翌日照常去官署点卯,除了脸色发白些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当夜来主屋安寝时,人也淡淡的, 全然没有那夜的失态,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不过一时半会不敢碰饭桌上的羹汤了,大概是被那不干净的甜羹给喝出了阴影。
月安没忍住, 暗暗勾了勾唇角,殊不知这一幕被眼神敏锐的崔颐瞥见,唇抿了抿。
“你在笑什么?”
没有轻易放过月安,崔颐按下手中的动作,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月安,给人以满满的压迫感。
月安先是一怔,立即摆出正色的神情否认道:“没什么啊,我没笑,崔郎君看错了吧。”
满眼清澈无辜,要不是崔颐自己刚刚亲眼看见了真要被温氏这副模样骗过去。
自嘲般地笑了一声,崔颐也不纠缠,自顾自说道:“我早该知道,温娘子是不可能让人送羹汤来的,为此险些遭了算计,真是犯蠢了一回。”
他这样的话,月安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只一脸菜色,神情迷惑。
崔颐怎么回事,他说这些可让她怎么接话,真是难为死她了。
想来想去,月安也只能说句人心险恶,讪笑了两声,试图将这个话题揭过去。
崔颐不是傻子,也看出了月安对这个话题的回避不喜,眸光一淡,也不再多言。
……
九月有个能登高望远的重阳节,那一日官家给了朝臣一日休沐,便于臣子们同家人朋友一道登山赏秋。
月安早就期待这一日了,稀罕地起了个大早,收拾自己登高要带的物件,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忙得像个小蜜蜂。
“香囊里放上驱虫的药草,山里虫子不少,得防一防。”
“衣裳得换身轻便的,不然爬山受罪的是自己。”
“还有水囊和糕饼果子,渴了饿了正好吃喝。”
“再来根登山的手杖,半路累了可以拄着。”
“投壶的东西也可以带上,上去就不会无聊了。”
“还有,带个风筝过去,山顶地势开阔还有风,正适合放风筝。”
“记得要带个结实的过去,可不能放到一半断线了或者一扯就烂了。”
充分吸取上次的教训,月安在风筝上着重强调着。
拾掇得一件不差,月安随着崔家一行坐上了马车,崔尚书和徐夫人一驾,她和崔颐一驾。
暮秋时节,被风送过来的空气难免清寒,月安在身上加了一件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