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碰见的他,他可曾纠缠你?”
继续冠冕堂皇地发问,神情挑不出一点异样。
谈正经事月安一向很认真,她老实答道:“还是你在兖州的时候,我和秀真去逛夜市,他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倒是没怎样,而且当时街上马惊了,他还救了我呢。”
崔颐不用去想那时会是什么场面,某种闪过一抹寒光,嘴上倒是温和。
“那真是要多谢他了。”
月安笑着接话道:“正是如此,只是我如今嫁了,不好亲自登门致谢,潘岳又说是小事,也不计较,便没提。”
月安不是那等不知感恩的,潘岳实打实救了她,月安自然是念着他几分好的。
灿然的笑仿佛带着刺,崔颐不去看,追问道:“确定没有别的了吗?”
月安又深想了几息,记起了一桩细碎事来,忙不迭将跟秀真说真夫君假夫君被潘岳听到的事也告知了崔颐。
“可他也只是听到了这个词,别的便没有了,不至于知道咱们一年之约啊!”
月安苦思冥想,觉得潘岳不可能知晓她和崔颐之间的契约才对。
抬头想同崔颐说什么,只见他露出古怪的神情盯着她,不知看了多久,话语幽幽道:“你将我们的私事告诉福嘉县主了?”
月安忽然有些心虚,瞄了他一眼没吭声。
“你将我们的私事告诉福嘉县主了?”
崔颐又问了一声,神情郁郁,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虽然但是,好像确实有点这个意思,但秀真不一样啊。
“秀真是我的好朋友,跟好朋友说两句心里话怎么了?”
“她不会说出去的。”
月安嘴硬地辩解道,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
“怎么,我说都说了,你待如何?”
越说越有底气,干脆先发制人。
看着梗着脖子跟他叫板的小娘子,崔颐无奈之下轻叹了口气,道声罢了。
“无事了,用饭吧。”
月安见人退了,也卸下了气势,又夹起了那块迟迟未入口的鸡翅。
被冷落了这么久,她的鸡翅都不热乎了。
可恶,这厮不是说食不言寝不语吗?
崔颐用完饭走前,月安又叮嘱了一声明日要记得跟她一起出门“赏秋”。
这是两人约好的,在昨日她也询问了阿盈,双方协调好了时间,明日巳初,将会面地点定在了茶汤巷她的饮子铺里。
月安专门通知兰掌柜让铺子打烊半日,为此次会面提供合适的场地。
前前后后,她真是操碎了心。
翌日,早食后,两人各自忙碌了一会,共乘马车往茶汤巷去了。
这回也不似上回那般尴尬,两人姿态都随意了许多,前提是不想起上次在马车上的意外。
但这事又很难不让人想起,尤其是印象更加深刻的崔颐。
一坐在这里,他便难免忆起那时的香软,激得他又是一阵热意沸腾。
不着痕迹看了一眼正一手扣着车壁的月安,崔颐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心中嗤笑。
他有些忍不住,幽幽道:“……不会有那么多孩童乱跑的。”
一语道破了月安的小动作,更是提起了上回的尴尬事,月安窘迫只余更多是恼怒。
谁让你说了!
闭嘴啊!
然面上只是讪笑着附和,但手依旧没拿下来。
谁知道这次有没有,月安觉得还是得防一波,不然又坐他怀里去了。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尴尬了。
马车跑得飞快,车内夫妻二人一个比一个安静。
一个是不想说,一个则是找不到话说,气氛开始胶着。
但好在茶汤巷距离崔宅不远,两人很快到了花间饮。
“崔郎君去吧,我在马车里等着。”
这是人家之间私事,月安进去旁听像什么样子,她留在马车里便好。
这事崔颐也并不想让温氏听见,嗯了一声下了马车,临走前叮嘱道:“就在马车里别乱跑,我很快就能说完。”
“哦。”
月安乖巧地应了一声,心道这被拒绝得爱意悲痛质问的人哪里能三言两语结束,怕是得磨蹭上好一会。
提前将车夫打发去五条街以外的食铺里去买小食了,以免这位老仆瞧见崔家少夫人给他家郎君和前未婚妻把风的一幕觉得荒唐。
崔颐走后,月安掏出了她提前准备好的一对小木偶,正好借着这个空档把五官绘刻出来。
无论是丹青还是各类雕刻,形体都不是最困难的,重中之重在于眉眼鼻唇,想要其灵动自然,贴近人,必得要下更多的心力。
月安将其留在最后,打算细细绘刻眉眼。
刚拿起刻刀,才勾勒出瞿少侠那双带着潇洒之气的凤目,就听到车壁咚咚被人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