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十分蹊跷,毕竟往常秦烈便是忙到再晚,也要来她房间休息,便是一早她未醒便又要离开,也未曾彻夜不归过。是以,丫鬟说的时候吞吞吐吐、战战兢兢。
令仪知道她在怕什么,笑着安抚道:“我身子本就不适,何况王爷也没去其他地方,以后这种小事,不必报我。”
临出门时,秦茵荣过来,要与她一同去女学。
秦茵荣上的是贵女的课程,昨日已经上过,今日无课。
可女学刚兴办时,她便跟着去过不少回,她这样的脾气,不想倒在那里交了几个贫苦出身的朋友,令仪便让她坐上马车,一同前往学堂。
坐在车上,秦茵荣忍不住一直看令仪。
她一开始便不喜欢这位继母,如今也一样不喜欢。
可是也不能昧心说讨厌,毕竟她待自己还不错。
一开始她并不觉得。
在外祖家,她便被人终日灌输,外面那些女人想嫁进王府,图的都是王府的荣华富贵,嫁进来一旦生了嫡子,便会抢她哥哥的世子之位。唯有自家人嫁进来,是为了照顾他们兄妹,真心待他们好,绝不会觊觎世子之位。
她信了,尤其是听了那么多继母虐待原配子女的故事,那些继母不是口蜜腹剑挑拨离间,便是恃宠而骄飞扬跋扈,她不仅信,更害怕。
令仪派人给她送的胭脂水粉,衣衫首饰,她只觉得包藏祸心。
尤其是秦焕回府,她更是如临大敌,觉得就是冲着她哥哥的世子之位而来。
她对着哥哥尖酸刻薄好一顿骂,骂的哥哥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可父王把哥哥叫过去说了一番话,哥哥便劝她,与其有其他嫡母生下嫡子,还不如让这位身份有诟的继母做端王妃,起码他的世子之位无人可撼动。
哥哥苦口婆心,秦茵荣却听而不闻。
哥哥只关心他的世子之位,可她还想要父王的宠爱!
她刚回府,便因为这个继母被父王斥责禁足,她岂能不恨?
恨她抢走了父王的宠爱,原本父王最疼爱的是自己才对!
哥哥无用,只有她自己清醒,等着见招拆招。
可她斗志昂扬地等了许久,却没等来任何招数。
继母对她们很好,却也只是礼数上的,其他时候,只要她们不行差踏错,这个人便不会关心她们。且她自己还有那么多事,冬日要去施粥,别人家都用白粥,唯独她煮糙米,为此自己没少在聚会时被人奚落。秦茵荣气得牙痒痒,碍于父王又不敢神事,差点憋出病来。可在一个多月后,出城赏景的时候,其他粥棚外人影寥落,唯独她家的粥棚前排着长长的队伍,还有足足六个,秦茵荣不由得意地朝那些之前奚落她的人抬了抬下巴,满脸骄傲之色。
后来继母又办女学,办在又臭又脏的北城,听说收的都是寡妇媳妇,又有人阴阳怪气。
秦茵荣不禁又生气,可是想起施粥之事,忍了忍,在一次请安时扭扭捏捏说想去女学看看。
令仪答应了下来,只一条,不许秦茵荣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做普通的学员。
秦茵荣便想她是怕自己抢了她的风头,怕不能去才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
那时候的女学才只一个院子,也没有贵女过来,她换上了最差的棉布衣衫过去,结果还是太鹤立鸡群,其余人哪怕尽力穿上好衣服来上学,最多也就是没有补丁而已,都是粗布衣衫,甚至有的是几块碎布料缝一起,花里胡哨的害人眼。
她们最多只有一块细棉布的手帕,也只做装饰,轻易舍不得用。
第74章 故人 。
那天是一位嬷嬷教绣花, 她觉得很没意思,倒是旁边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学的特别认真, 她拿着针,针上却没有线, 也没有布,只是虚空的学针法。
秦茵荣手中自然有备好的针线手帕, 自己没用,索性给了她。
那小姑娘立时感激涕零, 连连对她道谢,倒是心灵手巧,学了一遍就绣出一朵苏绣小花, 还把那块手帕送给了她。
虽然这人绣的比她好很多, 可是依旧和王府里绣娘没法比,也比不过外面送来的绣品。可不知道为什么,秦茵荣还是收下了。
休息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位小姑娘这么努力学绣花, 是想自己能尽快赚钱,这样就不必被送到别人家做童养媳。
秦茵荣不懂, “什么是童养媳?”
小姑娘很诧异她不知道,把什么是童养媳告诉她后, 诧异的人换成了秦茵荣,“那不是要去别人家做奴婢?做奴婢还能赎身,你这是一辈子要做牛做马?!你爹娘怎么忍心?!”
小姑娘垂眸:“就是我爹娘把我送过去的,人家给了银子,我哥哥就能娶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