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忍住将他扯开的冲动,对令仪道:“下人去通知烁儿他们几个,想必也快过来了。”
令仪毕竟是王妃,不好失态,不得不放开焕儿回去整理仪容。
她刚进内室,秦烈便跟了进来,沉默跟在她身后,等她质问。
令仪一开始不理他,待坐在梳妆台前,方问他:“焕儿是不是我的孩子?”
秦烈早已想好措辞:“他确是你所生,太后信佛,焕儿天生便有佛缘,是以自小被接到太后身边教养。你之前没少为此与我置气,太后年纪大了,离不得他,我一时难以将他接回来,便在你失忆后瞒着你,怕你知道了伤心。”
令仪问:“那你为何现在又告诉我?”
秦烈默了下,道:“怕你日后想起来,会更加怪我。”
他半蹲在她面前,平视她的眼睛,“我以前做过许多错事,公主怪我恼我,都是应该。我也是这些日子,才知道真心爱一个人应当如何,这些都是公主教给我的。我在学,或许学的慢一些,可真的已经用尽了全力。公主,我只求一点.......”他微颤的手抚上她脸颊,“再给我一次机会,别离开我,一直在我身边,怨我便骂我,恨我便打我。任你如何,我甘之如饴,只要你不走。”
令仪轻叹:“你为何总怕我走,——可我离了这里又能去哪里?”
秦烈握住她的手,沉黑的眼深深看她:“你说的没错,离了这你哪里也去不了。更何况这里有我,更有焕儿,他虽要回宫,却能时不时出来。待过几年,他年岁大了不好再继续待在宫中,到时候咱们整日在一起,那才是天伦之乐,你说是不是?”
他目中满是祈求之色,令仪如被刺痛一般别过眼,秦烈却不许她躲避,只等她回答。
恰好下人在外面禀报,说秦烁几人已经来到外厅。
秦烈不得不先出去,令仪轻叹一声,让丫鬟为她重新上妆,遮住适才哭红的双眼。
待她出去时,外面几人已经见过。
秦烁三人一早便知道有个弟弟养在太后处,却从未见过,乍然见到秦焕,还是年纪太小,惊愕之下藏不住心事,何况秦烈如此敏锐之人,一眼扫过便可窥知他们心事。
当天夜里,秦烈将秦烁叫到书房,对他道:“焕儿是你弟弟,只是这些年一直养在太后处,日后总要回王府。你身为长兄,当有长兄的气度,不仅要接纳他,更要善待他。”
秦烁面色灰败,应了声是。
秦烈心中微微失望,却还是对他道:“放心,纵然他回来,也丝毫不会影响你的地位,你是我的嫡长子,无论身份还是地位,没人会与你争。”
秦烁心中喜悦只闪过一瞬,随即熄灭,想起妹妹尖刻的话语和秦灿幸灾乐祸的脸,他忍不住质问:“父王现在这样说,日后可还会如此?他也是嫡子,更是王妃的孩子,父王那般宠爱王妃,可我娘已经死了那么久,父王你连心都变了,世子也不过你一句话,难道我就坐得稳?!”
秦烈大怒,抄起砚台便要砸过去,可是看着面前秦烁那张肖似慧娘的脸,到底还是放了下来。
静坐了一会儿道:“你娘是为你姑姑而死,更是为我为秦家而死,我未曾有一刻忘怀。只是公主.......”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转而道:“她的身份你也明白,我给了她王妃之位,将来也会将她们母子安排妥帖,却绝不会让焕儿与你争。你尽管放心,况且纵然我有心,宗亲也绝不会同意前朝血脉继承我的位子。”
秦烁未曾想过父王会与他解释,还与他言明王妃的身份。
且说话时,那般孤寂萧索,让他第一次感觉父王也是一个人,而不是什么神明。
秦烁心中无比难过,哭着跪下:“父王,孩儿不孝!”
秦烈缓缓道:“你已经长大,更是世子,当沉稳矜重,切记不要被人挑唆利用。”
。
秦烈回到内院时吃了闭门羹。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自然难不住他,可这次翻窗棂时,对上的是小丫鬟尴尬的目光。
丫鬟虽然怕他,却也知道该听谁的,怯怯地与他转述公主的话:“王妃说她因着王爷的隐瞒生气,之后几日不许王爷宿在此处,且她今日要与小公子同睡,让王爷不、不要打扰。”
偷香窃玉本是美事,奈何多了个孩子。
秦烈只得悻悻离开。
房间里,令仪与焕儿躺在床上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焕儿趴在软枕上,大大的眼睛看着令仪:“你当真是我母妃?”
令仪与他解释一遍,愧疚地问:“这些年,我一直未曾亲自照料你,你可怪我?”
焕儿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