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许多话要说,可如今快到关宫门的时间,不好再拖延,不得不走。
还未起身,她已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切切地看着他,不舍又娇柔。
秦烈语气愈发柔和:“别怕,之前是我多心,没有人害你,你只在这里住一晚,明儿个天一亮我便接你回王府。”
她却仍旧不松手,垂下眼轻声开口:“我不是害怕,我......只是舍不得与你分开。”
秦烈疑心自己听错,人愣住,呆呆看她。
话一开头,其他的便能轻易出口,“我以前从不知道,你对我.......你竟如此待我,有些话我想说与你听.......之前我想要离开王府,是知道你以前有夫人,我觉得委屈。”她咬了咬唇,“也不只是委屈,还有难过.......一想起你以前喜欢过别人,对她也像对我这样好,甚至比对我更好......我的心就像被谁攥住一样,说不出的难过......因着难过我只想离你越远越好。”她眼里泪水撑不住,断线珠子一样往外冒,“哪怕知道她在我之前,一切怪不得你,可我心里是恨你的,恨你没有只喜欢我一个,就连现在.......明明你为了我连命都不要,我又感动又欢喜,却还是忍不住地想,是不是为了她,你也会这样......”
她伤心又无措:“你看,我就是这么坏,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待我。”
秦烈怔在那里,半晌没有动静。
令仪还以为他在怪她,是她一开口便没了克制,恨不得把这些时日的煎熬全都吐出来,这样的话......谁人听到不会觉得她面目可憎?
不想秦烈怔忪许久,最后只喃喃说了句:“祖母错了。”
太后错了,错的离谱,念念不忘求而不得的东西,一旦落入手中,岂会不过尔尔?
只那庞然狂喜便能瞬间将人淹没,如同吃了神仙赐的灵丹妙药,整个人一扫多年沉疴,胸中说不出的畅快,从未有过的轻松愉悦。
他捧起她的脸,她仍在落泪,怎么也擦不尽。
最后只能喟叹:“别哭了,你这样哭的我心中也难过.......”他不愿她自厌自弃,握住她的手,“你这样对我,我只觉得欢喜。而我......一想起谢玉来,对你也是这样.......”
他说得赧然,她的泪果然止住,定定看着他不自然的表情,与红起来的脸。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时间仿佛静止,从未有过的静谧甜蜜。
又仿佛视线如丝,将彼此密密匝匝紧紧缠绕,仿佛呼吸之间,丝线便会无火自燃,将两人烧成灰烬。
他们还有许多话要讲,可嬷嬷在外催促,“端王爷,时辰不早,您该走了。”
秦烈不得不起身,深深看了令仪一眼,方转身离开。
嬷嬷回去后,将两人相见情形告诉太后。
太后捻着新的佛珠,停了动作,良久方道:“我眼看他这几年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若是真能让他心里痛快,也算了了我的心愿。只是公主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你说,她这失忆症会不会有痊愈那天?”
嬷嬷迟疑道:“奴婢明儿个叫太医去看看?”
“不必了。”太后喟叹:“他自个儿心里比谁都清楚,咱们又何必枉做小人?”
第62章 生妒 。
朝中众人曾翘首以盼的端王大婚, 处处透着诡异。
宫中态度讳莫如深,虽尽了该有的礼节,细看来却实在冷淡。
若是普通宗室, 这时候就该夹着尾巴诚惶诚恐,可端王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满腔火热地筹备,从下定到娶亲, 在礼制之内,极尽可能的隆重热烈。
端王府和京郊庄子全都开摆流水席三天, 一副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端王娶妻的架势。
成亲那日,宫中只着天使送来贺礼,无一人出席。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皇后宫中那场闹剧, 早已传得影影绰绰,不少本想攀附的大臣,如今对秦烈唯剩鄙夷。
便是前朝公主当真美貌,养在府外便是,即便养在府中, 给个侧妃的名分也未尝不可。
——哪个开国皇上的后宫没有几个前朝妃嫔公主?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
便是这些鄙夷的大臣中,也不乏豢养着前朝公主之人。
嘉禾帝的公主们尽皆美貌, 让人见之忘俗,却也没谁为了她们自毁前途。
更何况这位永嘉公主声名狼藉, 端王迎娶她,不啻于众目睽睽之下将一顶绿到发光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昔日永嘉公主成亲后在京中不少走动,便是没有宫中那出闹剧,难不成还能真的隐瞒身份?
眼见着端王没了前途,宫中又是这等态度, 过来赴宴的大臣寥寥无几。
秦烈也不指望他们,他的属下已然足够热闹。
都是行伍出身,秦烈命人备几十坛好酒,扬言今晚不醉不归!